厉建坚信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手的眼睛,眼前这个人虽然很聪明,但自己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就一定能够制服他。厉建还有个杀手锏,该派上用场了。于是,突然问:“我们发现你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光顾妓院,还花了600美元赎出来两个妓女,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藏豪正思考着怎么回答接下来警察可能问到的关于他在三俞县医院应聘护理员的事情,没想到厉建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显得措手不及,有点儿慌张。厉建和林雨飞都看出来藏豪没有刚刚回答问题时的那种坦然,他低下头显得很紧张。“我们了解到你并没有多少钱,平时的薪水勉强够自己开销。连续几个星期逛妓院,这可要花掉一大笔钱哪!你从哪里搞来的,说说清楚?”藏豪一下子闷住了,编不出正当的理由。
高科长在一边也看明白了,今天的谈话实际上是对藏豪的询问,看来警察好像掌握了一些证据。于是,对藏豪说:“藏豪,你回答呀?你哪来这么多的钱?”藏豪低着头还是不回答,他确实还没想出来怎么回答。高科长沉不住气:“是不是你的钱来路不明,不敢说出口呀?”
高科长的话提醒了藏豪,来路不明的钱说不出口,他在思考有哪些来路不明的钱可以让他当做理由呢。赌!妓院里有赌场,人员混杂,没办法核查,谁也不知道谁输钱了,谁赢钱了。这些赌徒们是赢的不说赢,输的也不承认输。对,就说赌博赢的钱这个理由最好。“嘿嘿,哪有来路明的钱哪!”藏豪小声嘟哝着,他不能马上说出他刚刚想到的理由,他需要再思考一下,说出来的话一定不能有纰漏。
厉建看出他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思考对策,因此,决定不再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金柜盗窃案发生后,你是我们重点怀疑对象之一。如果你不能说清楚钱的来源,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盗窃了金柜。”
“好吧,我说,说了你们也不信,我在清水楼赌场里赌博赢了一笔钱,大概有2000美元。”
林雨飞问道:“简直是天方夜谭,你有证人吗?”
“如果你去过赌场,就不会这么问了,赌场里没有人会证明你输钱或赢钱。”藏豪开始有点理直气壮了,他相信他编造的理由即使警察不相信也没法推翻。
厉建严肃地说:“你不要以为赌场的情况无法核实就编造个赌博的理由,你说的话我们会严加核实的,如果你撒谎没有好结果。”
“我没撒谎。”
“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慌张?为什么不马上解释清楚?”
“逛妓院,赌博,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说,有医院领导在场我有些顾虑,不敢说。”藏豪斜眼看着高科长。
“你看我干吗?好好交代问题,金柜是不是你盗窃的?”
藏豪装着委屈地说:“你们在怀疑我吗?我在辛辛苦苦地帮你们查找巨款的线索,你们还反过来怀疑我。”
高科长气愤地说:“你装什么委屈,就算你没盗窃出纳室,就凭你干的这种事情,吃喝嫖赌你五毒俱全了,医院也饶不了你!”
“你去三俞是帮助我们查找巨款的下落吗?”
“嗯哪,我绞尽脑汁为你们寻找有用的线索呀。”
厉建从藏豪的语气中似乎感受到一丝希望,他感觉藏豪可能了解些情况,马上口气和缓下来,他现在更关心的还是巨款的下落。“这么说你好像已经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嗯哪,我已经发现一条重要的线索。”藏豪想到了柳浪写过的地址,虽然这个地址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对警察来说事关重要。这是一个筹码,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交出来的。“如果我给你们提供破案线索,你们是否可以完全解除对我的怀疑呢?”
“当然,如果真的提供有效的证据找到巨款,我们不仅不怀疑你,还会奖励你。”
“但是,他刚才说医院还是不会放过我的。”藏豪指着高科长说。
“不会的,我保证。”厉建扭头问高科长,“老高,你说呢?”
高科长答应:“嗯,找到巨款,你就是功臣,既往的事情,就当从没发生过。”
“那好吧,我说。”藏豪对厉建说,“我到三俞县医院的第一天听到鲍梅向李医生要求暂时停用镇静剂,想问问柳浪钱放到哪里了,因为抢救用药急需钱。”
厉建说:“这件事我知道,也调查过,柳浪写过一个地址,可是那张纸不见了,柳妈妈和她女朋友又没记住那个地址。”
藏豪说:“可是,我记住了那个地址。”
厉建的眼睛亮了,表情有点惊异:“你当时在场吗?快告诉我那个地址!”
藏豪不急不慌地说:“为了能进入监护室,我应聘了护理员的工作。柳浪醒过来时,我在监护室里打扫卫生,他写地址时,我站在他身后偷看,被他发现了,他看到我受到了惊吓,突然犯病了没继续写下去。但是,我记住了那个地址。不知道是否有用?”
“有用,非常有用,你说吧!”
藏豪心里清楚,找不到巨款警察不会善罢甘休。老柳知道柳浪死了一定会死咬住他不放,否则,警察不会把他逛妓院赎妓女的事情都调查得这么清楚。那笔钱他是取不出来了,说不定老柳也知情,夜长梦多,一旦老柳有机会吐露给他的家人,钱可能被再次转移。如果老柳先对警察交代了,对自己则非常不利,莫不如告诉警察,不仅可以立功,而且还能解除警察对自己的怀疑,也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是军人,吃喝嫖赌的事情也会受到纪律处罚的。
想到这里,他觉得他不得不交出筹码。于是,痛痛快快地告诉厉建:“那个地址是振兴六路218号。”
“哪个城市?”
“我在新东市找到了这个地址,是新民银行。”
“柳浪去过新东市吗?”
“我听鲍梅讲,他们离开医院第二天去过新东市。”
厉建脸部的阴云一扫而光,露出难得的笑容。他从办公桌的后面绕过来,走到藏豪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感觉到了,你智商超人,果然了得。如果真能找到巨款,我一定奖励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真是意外收获啊!
厉建毫不迟疑,立即亲自带领几个警察赶赴新东市。新民银行位于新东市长途客车站附近,离火车站只有几分钟的步行路程,站在银行大门前可以看到马路斜对过的汽车站和火车站。根据藏豪描述的情况,厉建推测柳浪带着家人坐着长途汽车从云石县来到新东市汽车站后,看到对面的新民银行,所以把钱存到银行里,或者租了一个保险箱把钱存放在保险箱里,然后,他再领着全家坐火车奔赴三俞。这是一家成立于二十年代的老字号银行,高高的白色欧式二层建筑,正面有宽阔的五级台阶,台阶两边是两只巨大的石狮,台阶上有一排巨型石柱支撑着宽敞的门庭和长廊的屋顶,一扇木制的旋转大门有三米高。厉建一行人直接找到值班经理说明来意,林雨飞亮出证件和搜查令,然后,把柳浪的照片交给银行的经理要求他找8月12日的值班人员辨认当天中午是不是见到照片上的人拿着个大包存钱或租借保险箱。不多时,经理带来一位年轻的女营业员。银行经理指着女营业员说:“她认出照片上的人是她曾服务过的一位客户。8月12日中午这个人租借了一个大号保险箱。具体情况还是让她自己说吧。”
女营业员说:“这个男人又瘦又小,手提一个沉甸甸的大麻袋,要求租借一个保险箱,我很快就为他办好了手续。十多分钟后他从地下室的金库空手出来,急匆匆离开了。”
“是柳浪这个名字吗?”厉建问道。
“名字我记不住了,我可以查一下。”女营业员迅速从登记本上把名字查出来了,登记的名字:柳风。
“这就对了!这个保险箱以后有人来动过吗?”
“没有。”
“太好了!”厉建显得异常兴奋,“马上带我们去金库!”金库在地下室,据说这个地下金库防水,防火,防震。地下金库里有许多保险箱,顾客可以自带钥匙,也可以将钥匙交给银行保管。银行专门设有钥匙保存箱,顾客凭租借人的名字和密码领取保险箱的钥匙,然后再凭钥匙和密码打开自己的保险箱。柳浪选择了把保险箱的钥匙交给银行保管。银行经理亲自打开了柳浪租借的保险箱,保险箱里有一个圆鼓鼓的麻袋,打开麻袋露出一沓沓五元面额的美钞。“哈哈,终于找到了!”厉建开心地笑了,与林雨飞对击了一下手掌。刑警立即进行拍照和采集物证,几个银行工作人员开始帮助清点钱数。巨款失而复得。至此,金柜盗窃案全部侦破完结。可怜的柳浪只花了200元,生了重病都拿不出钱来看病,最后把小命还搭进去了。厉建问林雨飞:“你觉得谁是金柜盗窃案的真正的盗贼?”
“当然是顾梦得和柳爱柳了,他俩联合作的案。”厉建摇摇头,没有说话。他还是有点儿怀疑藏豪,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既然巨款已经追回,此案只能不了了之了。
警察没有再提审老柳,而是直接把他送回监狱继续服刑,等待他的是更长的刑期。老柳感觉很奇怪,如果警察在三俞没搜查出钱一定还会继续提审他,难道警察真的在鲍梅家的后院找到钱了吗?难道警察不怀疑藏豪了吗?他对押送他的警察说他要坦白,要见林警官。“我要交代出藏宝的地址,我要揭发藏豪的阴谋。”可是,一切都晚了。林雨飞不会再来见他,他的坦白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医院奖励了藏豪300美元,高科长严守承诺没有向医院汇报他在妓院里吃喝嫖赌的事情。300块钱他舍不得花,汇给了母亲,自他当兵后从来没给家里寄过钱,他内心还有一些没有尽孝的歉意。藏豪又重新回到了他从前的角色,整天待在太平间的标本室里,每个月的薪水依然花得光光,有时还需要大家救济他一些饭票和粮票,他渐渐地忘记了那些本不属于他的钱,可是他忘不了鲍梅、巧儿和月翠。他那黑暗的灵魂依旧控制和支配着他污浊的躯体,他的罪恶还在继续蔓延,在黑暗中触摸着僵硬的女尸,享受着魔鬼才能感受到的满足。秋天很快就过去了,天气又冷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