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死了,侦查的线索又中断了。厉建感到十分懊丧,但又不能善罢甘休,他再次召开案件分析会,医院的高科长也应邀参加了会议。厉建首先发言:“目前案件的所有证据都证明是老柳藏匿了被盗巨款,柳浪为救老柳诬告藏豪,并潜入标本室放置赃物陷害藏豪,然后携带家人出逃。很显然,老柳打不开金柜,因此,他与顾梦得合伙作案的可能性可以成立。老柳在盗窃金柜后,把巨款埋藏在他家后院的地下,躲过了警察的第一次搜查。后来。他利用柳浪探视的机会,布置柳浪携带巨款逃跑。但是也存在着几个疑问。首先,既然老柳盗窃了巨款,怎么会把500块钱赃款放到床铺下面呢?”
“是啊,这好像不符合逻辑。”林雨飞说。
“也许他认为警察不会怀疑到他,打算先拿出来点儿钱花花。”高科长说。
“也有道理,如果罪犯想到警察会怀疑到他就不作案了,至少是作案后迅速逃跑了。”厉建也同意高科长的意见。
“我有个疑问一直没想明白,如果是老柳盗窃了金柜为什么他还去食堂偷包子呢?那不是增加他暴露的风险吗?”林雨飞问道。大家把目光投向厉建,想听听他的分析意见。
“是啊,这个问题我也不理解。同样,柳浪既然潜入标本室放置赃物陷害藏豪,为什么还盗窃其他东西呢?”厉建也提出了相同的问题。
“我认为这恰恰反映出盗贼贪得无厌的犯罪心理。”一名警察分析说。大家不约而同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从表面看答案似乎成立,也符合逻辑推理,但是从深层次分析不合逻辑。老柳一直在上诉,说他是被藏豪陷害,藏豪才是真正的金柜盗窃犯,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藏豪作案的证据,相反我们掌握了柳浪陷害藏豪的确切证据。因此,我们下一步侦破的核心问题还是巨款的下落,这个案子我还不想放弃,钱还要继续查找。我最后再提一个问题,根据监狱的探视记录,柳浪在逃跑前两天曾经到监狱看过老柳,他俩能不能事先商定好了藏钱的地点和取钱的方法呢?”听到厉建提出最后这个问题,大家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对呀,核心的问题还是在老柳身上。”“小柳虽然死了,线索断了,可是老柳还在,他一定知道藏钱的地点和取钱的方法。”“有道理。”“还是从审讯老柳入手。”大家的思路立即活跃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认为有必要再审老柳。”林雨飞提议说。大家都表态赞同。
“我也同意再审老柳,关键问题是怎么撬开他的口。”
“从‘渝’字开始,先打破他字谜的防线。先不透露柳浪死亡的消息,以免他绝望,顽抗到底。”林雨飞说。
“好吧,你先审他,必要时可以告诉他柳浪死亡的消息,让他产生绝望心理,反而可能会打破他顽抗到底的防线。”厉建说。
老柳上次被连续审讯了一个多星期硬是扛了过去,连假枪毙这种心理折磨都没把他征服,最后又被送回到监狱单独关押,取消探视资格。又十几天过去了,一直没有提审,老柳心里慌慌的,一方面惦记着柳浪的安全,另一方面他知道更严厉的审讯还在后面。果然,没过多久又开始提审他了。审讯室里没有往常那么紧张和恐怖,强光灯没有打开。老柳坐在小凳子上看到审问他的人不是厉建,而是林雨飞,手里拿着钢笔轻轻地敲打着桌子。老柳低着头,脑袋里快速地思考着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他听监狱里的老犯人说过,在警察没掌握主要证据时审讯的场面会非常严厉和恐怖,而当警察掌握了证据之后审讯过程会很平和。莫非他们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了?老柳心里忐忑不安。
“老柳,还是你自己主动交代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林雨飞说。
“我真是没有隐瞒,你让我交代什么呢?我求你们别折磨我了。要么就直接枪毙我算了。”老柳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先从你写在墙上的字开始交代。”
“你说那个‘渝’字吗?”
“我说的是地名,不是什么‘渝’字。”
老柳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难道他们已经识破这个字的谜底了吗?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像。如果他们真的破解了这个字谜早就去三俞县抓柳浪了,用不着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又镇静下来。“我说过,我是随便写写的。”
“随便写写就写个‘渝’字,那你怎么不写‘三俞’呢?”听了这句话,老柳脑瓜子“嗡”的一响,像被炸开了似的。他的脑袋立即耷拉下来,身体也开始抖了。“老实交代!你以为你很狡猾,在墙上写了个‘渝’字既可以帮助你记忆,又不会露馅,可是,你还是把自己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这就叫弄巧成拙。”
老柳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警察已经知道柳浪跑到了三俞,那么,警察不久就有可能抓住柳浪,现在他再继续抵抗已经没有用处了。但是他不能马上垮掉,他还要继续抵抗一会儿,也许通过警察的问话他可以了解到柳浪现在的处境,至少他相信警察现在还没有找到柳浪和那笔巨款。“什么‘三俞’,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好,那我来告诉你。”林雨飞走到他的面前,小声地说:“柳浪和他的女朋友跑到三俞县了,已经被我们抓到了。你还有最后一次赎罪的机会,把那笔巨款交出来。”
老柳彻底绝望了,看来不仅字谜已经被识破,柳浪也被抓了,唯独那笔钱现在还没有被搜出来。那笔钱藏的地方只有他和柳浪知道,既然柳浪没讲,他更不能讲。“什么巨款,我根本没有盗窃金柜,是藏豪盗窃了金柜,你们应该把他抓起来,审问他呀!如果你们怀疑柳浪带着巨款逃跑了,那你们去审问他好了,我被关在监狱里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事情。”老柳的话讲得句句在理,审讯处于僵局。
林雨飞心想,索性告诉他柳浪死亡的消息,也许会让他绝望,放弃抵抗。“我们是应该审问柳浪,可是柳浪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老柳瞪大眼睛看着林雨飞,他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又一颗炸弹炸得老柳头晕眼花,喘不过气来。
“我说柳浪死了。”林雨飞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他怎么会突然死了呢?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给你看几张照片。”林雨飞拿出柳浪死亡后在太平间里拍的照片给老柳看。
“他怎么死的?一定是被藏豪害死的!藏豪他是凶手!”老柳号啕大哭。
“他死于破伤风。”
“不可能,他身体好好的怎么会得破伤风呢?”
“他手受过伤,感染了破伤风菌。”
老柳想起来了,柳浪最后一次探视时右手受伤了,手指包着纱布。难道这点儿伤就能致命?不会的。他还是不相信,他双手颤抖地拿着照片,一张一张看着。“一定是被藏豪谋害的。”他嘴里嘟哝着。他相信照片上的柳浪确实死了,从面容上看柳浪死得很痛苦,面容都变形了,一定是生前遭受过迫害。“你看,他的表情有多么痛苦,一定是被毒害的,我要求你们要严查凶手。”
“法医已经对他的尸体进行过鉴定,他确实是死于破伤风。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彻底交代问题吧。”
老柳一张张地看着柳浪的照片,突然尖叫了一声,指着一张照片说:“凶手!凶手!他就是凶手!”林雨飞拿过照片一看,一个身穿白大衣戴口罩的太平间管理员正低着头给柳浪化妆。“他就是藏豪,我能确定就是他。”老柳指着照片中的人坚定地说。
林雨飞见过藏豪几次,但记忆不深,拿过照片仔细看着,照片中的人看不到脸部的细节,不大可能辨认出具体人来。他不太相信老柳说的话。“好吧,这个事情我们会调查,你先交代问题。”
“只要你们能揪出凶手,我全都交代。”
“你放心,如果有凶手的话,我们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我要见厉建警长,在他来之前,我什么都不讲。”老柳从照片中给柳浪化妆的人的体型和轮廓认出是藏豪,他坚信绝不会认错,他经常在黑夜里碰到藏豪,不用看脸就能认出他。他决心一定要把藏豪揪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