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父子相见《红石草原》|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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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石草原》
第四十七章 父子相见

龙海走在一条熟悉的街道上,前方一个酒庄的大招牌映入他的眼帘,天城西酒庄。酒!他的眼前一亮,对呀,这不正是当年他进去品酒、买酒的那个酒庄吗!妈的,这年头什么都变了,可是这个酒庄名称没变。酒庄的门前还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千年老店。他认识这里的酒保,当年那个酒保还帮助他到拘留所找过周月翠呢。何不进去看看他还在不在?此刻,他心中郁闷,也想喝点酒,正好借酒消愁嘛!或许还能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呢。

他走到酒庄门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柜台后面的一个老酒保看到有客人进来,热情地迎上来,说:“老哥,里边请。本店有上等的纯粮食酿制的烧酒和曲酒,还有各种黄酒、红酒。来老哥,坐下来品尝品尝。”

龙海仔细打量眼前这位酒保,与自己年龄相仿,眼神里透漏出一丝熟悉的目光。他记得当年那个酒保清瘦,皮肤偏黑,而眼前这个人有点发福,油头满面,容光焕发。他觉得有点像当年那个酒保,但又不敢肯定。

龙海知道卖酒的人与社会各阶层打交道多,想从酒保这里打探点儿消息,了解点儿情况,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在柜台前坐下来。

“酒保,来点年代久远的好酒品尝品尝。”

“好的,没问题。”酒保从酒柜里找出一瓶十年的烧酒。

“嗯,好酒!”龙海端起酒保赠送他的一小盅烧酒,抿了一小口,“这个给我来半斤。”

“老哥,你再尝尝这个。”酒保又给龙海斟了一小盅。龙海一饮而尽。

“这是曲酒嘛,也不错,来半斤。还有更好的酒没有,拿出来尝尝。”

酒保已经乐得眉开眼笑,从酒柜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瓷瓶,放到龙海面前,说:“这可是我一直珍藏的上等白酒,没卖过。我看你人好,拿出来让你开开眼界。”

“打开,尝尝!”

“这个不能品尝,价格昂贵,开瓶就要买呦。”

“好,我买!多少钱?”

酒保伸出两个手指:“这个价!”

“两块?”

“二十块!”

“这么贵呀!超过茅台酒了。”

“老哥,这可是1949年用纯粮食和泉水酿制的上等烧酒啊!”

“你解放前就在这个酒庄里卖酒吗?”

“是啊,我们酒庄的信誉远近闻名。”

“解放前这酒庄里有几个酒保?”

“就我一个。”

龙海明白了,眼前的酒保就是他1949年认识的那个酒保,真是太巧了。虽然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毕竟打过交道,有过一面之交。

“老弟,你还记得1949年有个男人买了你的两瓶好酒,托你带他到位于北郊的沙湖边上的贺兰拘留所找人吗?”

酒保摇摇头:“解放前我常去贺兰拘留所送酒,也常帮助别人到那里办事或捞人,唉,时间太长了,记不住了。”

“那天你领着我直接到了拘留所的伙房,找到一个叫于五的人。”

“嗯,于五是拘留所伙房的事务长,解放后被新政府抓起来枪毙了。”

“你还记得吗,我送了他一瓶这种高档白酒,让他帮助查找一个刚被拘留的妓女。”

“哦,找妓女啊,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好像后来没找到那个妓女。”

“对对,那个人就是老哥我呀!”

“哦,原来是老朋友了,哈哈!”酒保兴奋地握住他的手,“我还记得你那天与我分手的时候很沮丧,有点绝望的样子,我心里有点奇怪,怎么还有对妓女感情这么深的男人呢?我当时还担心你会跳沙湖呢。后来看到你登上长途客车,我才放心。”

“老弟,这瓶酒我买了。既然是1949年酿造的,我俩一起喝,算我请客。”他从口袋里掏出四张5元面额的大票,“啪”的一声拍到柜台上。

“嘿嘿,老哥,你还是那么豪爽啊!”酒保麻利地收起钞票。

酒瓶盖打开了,一股醇香扑鼻而来,酒保不自觉咽了几下口水,“这酒没人舍得买,我自己一直舍不得喝。老哥,谢谢你啊!”酒保从下面橱柜里拿出两个酒盅,小心翼翼地斟满酒。

“不用客气,老弟。钱是身外之物,有就花,没有就不花。来,我敬你一杯。”

酒保早已忍受不住自己胃里的酒虫的搅动,一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老哥,你尊姓大名?”

“龙海。”

“老弟您贵姓?”

“免贵姓刘,人称酒保刘。”

三杯酒过后,酒保刘脸色微红,情绪高涨。龙海试探地问:“老弟,老哥有件事想求你帮忙,不知可否?”

“没问题!既然过去我帮过你,现在更应该帮你,我们是老朋友啦,哈哈!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不敢说贺兰城里没有我办不成的事,但是,我敢说贺兰城里没有我找不到的人,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事。”

“嘿嘿,太好了!我正想让你帮我打听点事,了解一个人。”

“你要了解什么人?”

龙海把自己找儿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酒保刘听,酒保刘听后拍拍胸脯,说:“放心吧,不出三天我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这天夜里,他俩喝到很晚,龙海没回酒店,在酒庄里的长凳子上睡了一夜。

三天后,酒保刘兴高采烈地来到龙海寄住的小旅店,两人见面后,酒保刘迫不及待告诉龙海他这几天的收获。

“老哥,我把你托我调查的事情全都搞定了。崽子家楼下有一家小酒馆,他经常在那家小酒馆喝酒,每次喝到兴头上,总是反复唠叨他那些陈年往事。酒馆的老板是我的好友,对崽子的底细了如指掌,全都告诉我了。”

“太好了,老弟。我儿子的事打听得如何?”

“老哥,你别难过,你儿子被他卖了。”

“什么时候卖的?卖到哪里了?卖给谁了?”龙海的眼珠都要冒出来了。

“他三岁时被卖到东北环山市一户朝鲜族家庭。”

“他带着孩子去的东北吗?”

“不是,有个东北的朝鲜族人来贺兰卖红参,把你儿子买走了,据说只卖了10块钱。”

“买孩子的人家姓什么?”

“好像姓叶,叫什么名不知道。本来那个姓叶的家里已经有个三岁大的儿子,不想买你儿子,他软磨硬泡,愣是把儿子便宜地卖给他了。”

“我儿子叫什么名?”

“这个名字还有用吗?估计早就改名了。你儿子叫孙钱贵。”

“妈的,这名字还挺好听。知道他们家住址吗?”

“不知道。”

“你刚才说我儿子被卖到什么城市了?”

“环山市。”

“哦,你还打听到什么了?”

“说来话长,崽子喜欢炫耀他自己的情史,说出来你别介意。”

“你尽管照实说,我不介意。”

“他说他的老婆是他从情敌手里抢回来的一个花枝招展的妓女。说他年轻时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经常光顾妓院,人见人爱。说他与这个妓女日久生情,妓女心甘情愿包养他,每月给他零花钱,他日子过得很惬意。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后来,妓女移情别恋被一个老板从妓院里赎走,他被抛弃了。他不甘心失败,悄悄地侦查到妓女住在一个四合院里。有一天,趁那个情敌不在家时,找了几个打手把妓女抢回来。他先是带着妓女躲在贺兰城里过着小日子,由于生活没有着落,他从省城招来两个妓女,在戒律森严的贺兰城里偷偷开了一家地下妓院。不久后,他听说情敌要来贺兰寻找他,又带着已经怀孕的妓女逃到山里。九个月后妓女生了个儿子,他第二年开心地抱着儿子与妓女登记结婚了。解放后不久,他听说他的情敌犯罪进了监狱,放心大胆地带着老婆和儿子回到了贺兰城。儿子两岁时,他发现儿子越长越像他的情敌,心里十分郁闷。但是,他不动声色,没有逼问他老婆。儿子三岁时,他老婆又怀孕了,他已经完全肯定儿子不是他的,是那个情敌的种,所以决定把儿子卖掉。崽子说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他不在乎,既然找了妓女就要想开点,但是让他给情敌养儿子,他万万不答应。据说,他老婆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我猜他老婆就是当年我陪你去贺兰山拘留所要找的那个妓女吧。”

龙海没有表态。酒保继续说:“崽子自吹他年轻时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智勇双全,打得情敌晕头转向。”

“妈的,狗屁风流倜傥!他原本是个无业游民,游手好闲的小白脸,依靠他表哥在一家妓院里当大管家,为非作歹。他自己狗屁能耐都没有。”龙海的脸色青紫,咬牙切齿,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老哥,你别生气,崽子是什么人,左邻右舍都了解,他张口胡吹神侃,云山雾罩,闭口满肚坏水,贼心鼠胆。俗话说:牛皮大王活不长,招惹是非阎王想。”

“崽子在哪儿上班?他是干什么的?”

“他一直在城皇街上的大众浴池工作,是个搓澡的。”

“大众浴池是个老字号了吧?我记得我1949年来的时候在城皇街上见到过这个牌子。”

“老哥记忆真好,名字没变,但牌匾恐怕换了不知多少次了。那家浴池至少有八十年历史,我从小就去那里洗澡。”

“哼,老子饶不了他!”龙海冷笑一声,心里有数了。他年轻时曾经乘火车到过东北长白山采药,记得曾经路过一个叫环山的火车站,那座城市不大,人口不多。姓叶的家庭,朝鲜族,家有两个1949年出生的男孩,他相信组织上会帮他查清楚的。如果儿子还在那个城市,一定不难找到。

送走酒保刘,他来到路边一家食杂铺买了三条廉价香烟,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包,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当场抽了起来。蹲监狱这些年他早就把烟戒掉了,可是现在,他特别想抽烟。然而,由于多年不抽烟了,抽了没几口就被呛得咳嗽起来。食杂铺的老板开心地问:“这烟不错吧?”

“嗯哪,不错!”

“老板买这么多香烟是要送礼吧?”

“嗯哪。”

“老板是求人办事呢还是做生意?”食杂铺的老板有点闲得无聊,好奇地问道。

他干脆地回答:“报仇!”

食杂铺的老板笑了:“真逗!怎么没仇人给我送香烟呢!”

“妈的,你懂个屁!一包香烟能毒死四头牛!”

“哈哈!老子一天抽三包烟,你看我壮得像不像头牛啊?”

“哈哈!”龙海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甩手离开了食杂铺。

当天傍晚,月翠独自一人找到龙海住的旅社。龙海打开房门的瞬间,月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含着泪水扑到他的怀里。月翠的到来让龙海感到十分意外,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月翠还对他保留一份情感,让他很感动。他突然感觉有点内疚,自己这些年一直怨恨月翠,以为她忘恩负义。他把月翠请进屋里,拉着她的手叙说旧情,他忘不了他们仅仅住过三个夜晚的四合院,忘不了她和巧儿对他的柔情。他把月翠拉到怀里,紧紧地搂着她。月翠丰满的胸部压在他的胸前,让他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冲动。他的大手笨拙地解开月翠的外衣,伸进她的怀里,轻轻抚摸着她那对不逊于当年坚挺、丰满的奶子。

可是,月翠来的目的不是重温旧情,而是替崽子说情,她劝龙海放弃复仇的念头,月翠与崽子毕竟是有三个孩子的几十年夫妻,她不愿看到因为她的缘故,崽子受到伤害。她依偎在龙海的怀里,动情地说:“豪哥,你要是放弃复仇的打算,我今晚好好陪你。”龙海被激怒了,原本已经被压抑的怨恨又死灰复燃。“妈的,原来你是替崽子说情来的!为了让我放弃复仇你甘愿献身!老子偏不答应你!”他不容月翠分说,把来不及系上衣扣的她,推出门外。

第二天下午,龙海离开了银川市。在他离开银川市的当天傍晚,崽子突然在浴池里死亡了。傍晚,洗浴的人很少,崽子一直空闲着,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浴池里抽着香烟。法医验尸惊奇地发现他的肺脏一多半小气管里浸满了烟焦油,阻塞了气道,血液里尼古丁水平严重超标。法医对崽子的死因毫无疑虑,认为他是由于吸烟过度导致心肺衰竭晕倒在浴池里,溺水死亡。警察有点疑惑,抽烟还能抽死人吗?可是,崽子身上没有任何受害的痕迹,浴池里没有发现争斗的迹象,也没有形迹可疑的客人出现。月翠坚信崽子是抽烟抽死了,因为她了解崽子,抽烟不要命。可是细心的法医在崽子的胳膊上发现一个小针眼,怀疑他被注射了什么毒物,但他的血里没有任何有毒物质。结果,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事后,有警察找到龙海调查崽子死亡的案件。他告诉警察崽子是他的老仇人,是他杀了崽子。警察问他怎么杀的人,他说他用咒语杀死他。警察看到他手里的火车票,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因为他没有作案时间。

龙海离开银川没有直接去东北,而是乘火车去了西北地区最北部的岱村,鲍梅的家乡。鲍梅是那个曾经与他有过一夜情的女人。几十年来,鲍梅是他唯一思念和惦念的女人,不知道她的病好没好,记忆力是否恢复了。如果那天半夜他不去大闹精神病院……如果他再克制两天,或许鲍梅的病会好转……他无数次为自己的鲁莽而悔恨。

走进岱村,他一眼望见村口那棵熟悉的大槐树,他曾经与鲍梅坐在这棵大树下聊天。村里建了很多新瓦房,但是街道还是老样子。他来到鲍梅家的门前,房子和院子依然如故,马圈还在,但早已人去屋空,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据邻居说,鲍梅后来出院了,但是病没好,依然是记忆错位。在她爸爸死后,她和她妈妈离开了村庄,村里人不知道她们搬到哪里去了,谁都无法找到她。

村里的老人还记得1948年,龙海帮助村里抓住一个三年来一直残害路人的劫匪。村里人像欢迎英雄一样为他补办了庆功会,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场面十分热闹。村长说这是一场二十六年前就应该举办的庆功会。村长希望他留下来,村里帮助他把鲍梅家的老房子重新修缮,让他留下来定居,可是他死活不肯。那天他喝醉了,哭着告诉村长,当年他曾经在这个院子里第一次感受到爱,院子里的一匹老白马曾经见证了他的感情,他一直爱着鲍梅,哪怕她病没好,他仍然爱她。村里人受到感动,帮他找到了那匹老白马的后代,一匹小白马。他执著地牵着这匹白马离开岱村回到自己的家乡。

此时,母亲早已去世多年,家里的旧瓦房已经露顶,屋子里残墙断壁,炕上地下散落着破罐瓦片,地面积满了雨水,污水里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蚊虫。村里的老人都不在了,亲属与他疏远,不愿意与他往来。为了逃避家乡人的藐视和非议,他选择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千里迢迢来到锡林郭勒草原。最终,他选择了基努塔纳峡谷定居。他天性胆大、身强力壮,即使是现在这个年纪,年轻人中很少有人能在草原上跑过他。他喜欢大自然,习惯这种荒野的草原生活,喜欢与动物打交道,喜欢原始、野蛮的独居生活。

龙海把基努塔纳峡谷里的蒙古包和篱笆小院建好后,便动身去东北寻找儿子。他骑着白马来到索尼特右旗,把白马寄存在火车站旁边的一家马车驿站,买了一张火车票,登上开往长白山的火车。

在环山市政府的帮助下,龙海很快知道了儿子钱贵的下落。他的儿子现在不姓孙,也不姓叶,叫钱贵。市公安局交给龙海一份关于钱贵的资料。钱贵的材料简明,1949年出生,朝鲜族,1968年知识青年下乡,他到长白山县一个偏僻的山村插队落户,当了伐木工。由于林区生活艰苦,1972年他以有病为由溜回城里。

叶新和钱贵是兄弟俩,但叶新只比钱贵大三个月。据邻居反映钱贵本人虽然说着一口流利的朝鲜话,但他是养子,是汉族人。自幼两兄弟感情很好,从幼儿园玩伴到小学同学,一起长大。长大后哥俩走的不同的路,叶新下乡后劳动表现好,被保送上财经大学;而钱贵长期游手好闲游荡在社会上,养成很多陋习,抽烟、喝酒、赌博,真话闷在心里,假话张口就来,牛皮吹起来比牛大。钱贵精明狡诈,胆小懦弱,不敢打砸抢,但善于偷盗。1975年初严打期间钱贵因重大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被送到辽宁省抚顺一家监狱里服刑,那家监狱正是龙海服刑的监狱。抚顺监狱一半关押战犯,另一半关押刑事犯。1975年后战犯全都特赦了,这里剩下的全是刑事犯。

龙海得到这个消息后忧心忡忡:唉,老子出狱,儿子入狱,真是老天报应!龙海见子心切,马不停蹄乘火车回到抚顺。下了火车,他直接来到抚顺监狱的探视窗口,要求见钱贵。监狱的管理教育人员都熟悉他,立即把钱贵传唤来。他终于在探视室里见到了儿子。他兴奋、激动、伤感、泣不成声地哭诉着那些让钱贵感到莫名其妙的过去。当钱贵终于明白他是来认儿子的时候,他已经晕倒在地上了。探视室只能隔窗相望,钱贵眼巴巴地看着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想安慰他,他听不着,想扶他起来,又无能为力。探视时间结束了,钱贵似懂非懂地回到牢房。等龙海醒过来时,探视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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