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中苏边境爆发局部战争之后,总参谋部发现中苏边境的军用地图还是20世纪30年代日本人绘制的十分陈旧过时的地图,根本无法用于现在战争。没有军用地图,大炮等于没有眼睛,军队等于瞎子。为了战备需要,1970年初,我们部队在大兴安岭中苏边境地区紧急执行军事测绘任务。
靠近中苏边境的地区,方圆几千公里是无边无际的崇山峻岭和原始森林,没有人烟,没有道路,没有房屋。夏天的原始森林,山坡上到处都是野兽和毒蛇,山谷里满布泥泞的湿地和沼泽,天空盘旋着随时向下攻击的雄鹰,树丛里暗藏着野兽都无法抵挡的毒蝎和黑蚊。人根本没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更别说执行测绘任务。因此,部队选择在寒冷的冬季进入了这片原始森林。
1970年3月中旬的那几天,比起刚到大兴安岭的时候,天气要稍微暖和一点,但是,昼夜温差很大,到了夜里,野外的气温骤降到零下45摄氏度。
3月16日那天,我们组进入绿水地区一处偏僻的原始森林,开始对最远的地区执行测绘任务。因为路途遥远,要在野外露宿两个晚上,行前张剑组长做了充分的物资准备,每个人的背包里装着各种罐头、压缩饼干、馒头和咸菜等。
我和杨井春两人生怕忘记带军用水壶,提前把水壶背在身上,扎上腰带。张组长对我俩说:“安丰,井春,你俩水壶别带了,尽量减少负重。冬季森林里最不需要带的就是水,带了水也没法喝,到了野外不一会儿工夫,水就会冻成冰,还不如直接吃雪。”我和杨井春笑了,我们的水壶里装的不是水,是白酒。
杨井春笑着说:“组长,你放心,我不怕重。冻冰了,火烤烤就化了。”
我和大家一样兴致勃勃地准备好个人行装,就等待着出发的命令。突然,张组长决定让我留下来看家。“安丰,杨队长说这次宿营你别参加了,你在家里留守吧。”
“杨队长,为什么不让我参加呢?”我找到杨队长问道。
“你太小,才十五岁。到了野外还要照顾你!”他的态度很坚决。
我感觉很失落。尽管我知道这次野外宿营很艰苦,也很危险,但我并没有感到畏惧。相反,正因为年龄小,似乎还感觉有点刺激,很想参加这次野外宿营。但是军人要服从命令,我只好看着大家远离营地,消失在森林里。
我们的营区安扎在陡峭的山脚下的一片树林里,拖拉机司机送我们进来时帮助我们用拖拉机撞倒了一大片小树,为我们开辟了一片篮球场大小的空地。我们在这块空地的中央搭建了一顶帐篷,在帐篷四周点燃了几堆篝火。张组长临走前叮嘱我:“你一定要看好这些篝火,别让它们熄灭了。晚上只要有火光,野兽就不敢来袭击你。”
大家走了,我忙着往火里面放木柴,在篝火上支起一口大铁锅,里面烧着水,我不停地从雪地里取雪加到铁锅里。我把周围被拖拉机撞倒的树木砍断,背回来,堆放在篝火旁。
事情都忙完了,我一个人呆坐在帐篷外面,无所事事。这时,才感觉到一丝孤独和胆怯。我回到帐篷里拿出冲锋枪,打开保险开关,把子弹推上膛,抱着枪坐在篝火边,头不停地四处张望,有点儿担心会有野兽悄悄攻击我。我心里在抱怨,还不如和大家一起出去作业呢,一个人待在这荒凉的山谷里更没有安全感。
对面山坡的树林里偶尔传来一声巨响,像鞭炮声,不,应该是枪声!我的心被揪起来。接着,我身后的树林里又传来一阵嘈杂。片刻后,又安静下来。难道有野兽吗?怎么会有枪声呢?战友们已经走远了,不会在这附近。什么人来了呢?我突然感觉惊慌,端起冲锋枪向四周瞭望。
帐篷前有一棵又高又粗的大槐树,树枝茂密,高大挺拔。看着这棵上百年的老树,我突然有了主意,爬到树上去,那里一定安全。
我没费多大力气迅速地爬到这棵大树上面,居高临下,四处张望,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活动的影子。大树上有一个大树杈,像小床一样宽敞平坦。我马上从树上溜下来,回到帐篷里把我的皮大衣、棉褥子和枕头都搬到树上。
我躺在树杈上心里想:这下子可好了,没有人会想到我藏在树上,如果真有坏人或野兽袭击营地,我在第一时间里会先发现他们,先发制人。我下意识地把枪搂在怀里。
我躺在树上晒着太阳,暖暖和和地,感觉安全多了。时间在慢慢地过去,我不再担心野兽的袭击,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我躺在树上甜甜地睡了一觉。
下午两点钟左右,我骑在树杈上向远处瞭望,突然,我看到峡谷远处距离我有两公里左右,好像有几匹马在奔跑。我全神贯注地望着远处,那几匹马越来越清楚了,一共三匹白马,第一匹马背上是单人,另外两匹马都是双人共骑。又过了一会儿,可以看出来,马背上的人背着枪,直奔我这跑来。
我们小组的人不可能骑马回来呀?这些是什么人? 好像还有人穿着军装。当这三匹马离我有200多米远时,我感觉骑在马背上的五个人当中有两个穿军装的人很面熟,等到距离再近一点时仔细一看,这俩人竟是第四小组的柯立帆和吕玖湖。吕玖湖还背着一支冲锋枪。
他俩怎么跑到我们三组的地盘上了呢?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吧。我感到惊讶,急忙从树上滑了下来,朝他们跑过去。
三个猎人穿戴打扮的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牵着马向我走来。吕玖湖在马背上向我挥挥手,第一句话就说:“哥们,我们昨晚在森林里迷路了,差点丧命。我俩腿冻坏了,不能走路了。”
“出什么事了?你俩怎么跑到我们组这来了呢?”我和三个小猎人一起把他俩扶下马,搀扶进帐篷。大家围坐在炉子旁,烘着手脚。他俩喝了些热水后,开始讲述事情的缘由。
事情原来是这样:他俩所在的第四小组在向作业区开进时,拖拉机不慎掉进冰窟窿里了,小组所带的吃的和用的物品也都落入冰河里。因此,他们不得不停止前进,在河边临时安营扎寨。组长杨万金派柯立帆、吕玖湖和一位当地的拖拉机司机步行到我们小组求援。从地图上看,他们出事的地点离我们营地只有二十几公里,组长杨万金反复叮嘱他们行走的路线,并嘱咐他们务必在天黑前赶到我们组的营地。他们知道如果天黑时还没走出森林,那就危险了。
杨组长挑选他们三人执行这次特殊任务,似乎欠缺点儿考虑。吕玖湖和柯立帆虽然个子长得高,但都是刚入伍的新兵,吕玖湖才十六岁,未成年。柯立帆虽然年龄大些,但方向感极差。另一位拖拉机司机卢建华,十七岁,身材高大,健壮,威武英俊,是当地配属我们作业的职工,虽然有一些森林野外活动的经验,但也是年幼无知。
三个人出发了,他们一丝不苟地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行走。他们方向没有走错,只是没有料到,森林中穿行十分艰难,冰山雪路难爬,沼泽雪地难跨,体力消耗很大,他们穿越一片几百米的沼泽地就花去一个小时的时间。过了沼泽地,还要翻山越岭。眼看天就要黑了,他们还没有走出山林。
北方的冬天,黑夜来得早。下午四五点钟,天空像被盖了一个盖子似的,突然黑了下来,这时,他们三个人刚登上一座山梁。走在山冈上,四处一片漆黑,失去参照物,地图失去了作用,再继续走恐怕就会迷失方向。望着黑蒙蒙的山冈,他们不得不停止前进。
太阳消失后,北风变得格外的刺骨。刚刚还走得浑身出汗,一停下来,汗珠结成冰,身体冻得发抖。寒冷、饥饿、恐惧像恶魔一样向他们袭来。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为了减轻负荷,他们没有带任何宿营的设备,甚至没有带一盒火柴。三个人只带了一支冲锋枪和一点干粮,而干粮中午早已吃完。三个人拿出各自的打火机,试着打火,可是打火机不灵了,怎么也打不出火苗。
没有粮食还不太可怕,如果身边有火柴,可以用森林里取之不竭的木材,点起一堆篝火取暖,熬过寒冷的黑夜。
“怎么办?”他们三个人相互望着,没有主意。卢建华似乎有点经验,说:“我们千万不能停下来,待在这里不动,会冻死的。”
山冈上寒风刺骨,他们只好凭着感觉向山下走去。柯立帆说:“我们向西走吧,三组在西边。”在森林里,要想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行走很难。悬崖石壁、弯弯曲曲的山谷和河流,逼迫你绕行。他们实际上是在森林里漫无边际地绕行着。开始时,他们还不断地四处张望,期望能看到一点灯光或听到一点声音。慢慢地他们感觉两条腿麻木了,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他们已经不再奢望能走到我们的营地了,只是希望能继续走着,别停下来。
那时候,部队的装备比较差,没有报话机,也没有对讲机,没有任何通信联系。即使是现在,像这种原始森林的大山里,手机也接收不到通信信号。
他们顺着一条峡谷走到底,山谷突然消失了,四面都是峭壁,无路可走。这是一个山坳,风变弱了,空气暖了。他们实在走不动了,找到一个避风的石壁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他们一坐下来,就不想再站起来了。卢建华知道坐在这里不活动的利害关系,想强行地把他俩拉起来继续行走。可是,鞋里灌进雪,融化了又结成冰,双脚冻得麻木没有知觉,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他们站不起来。他们坐在雪地上敲打着冻僵的双脚,打算等脚恢复知觉后再站起来继续行走。
突然,他们听到不远处发出两声雷鸣般“嗷,嗷”的嗥叫声,接着,他们看到前方白色雪地里冒出两头黑熊,距离他们只有十几步远。原来这里是野熊冬眠的地方,他们的到来使野熊感觉受到威胁,野熊嗥叫着一步步缓慢向他们逼近。三个人受到惊吓,忘记了疲劳和寒冷,一下子从雪地里跳了起来。身后是陡峭的石壁,他们无处逃脱。吕玖湖端起冲锋枪,瞄准黑熊,可是扳机冻住了拉不开。
“快开枪,玖湖!”柯立帆大声喊叫。
吕玖湖惊慌地喊道:“不好,枪栓冻住了!”
卢建华一把从吕玖湖手里夺过冲锋枪,用力在石壁上敲打几下,枪栓活动了。可是,他敲打石壁的声音激怒了黑熊,其中一头大个的黑熊“嗷”的一声嗥叫,向吕玖湖和柯立帆扑过来。卢建华端起冲锋枪扣动扳机,“当当当”一连串枪声响起,吕玖湖和柯立帆躲避不及被熊扑倒在地,那头野熊也卧倒在雪地里不动了,胸口涌出鲜血。
“我打中了!”卢建华兴奋地大声叫喊,转身对准另一头黑熊,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黑熊已经扑上来了。黑熊一巴掌把他的枪打飞,他的身体旋转了一圈倒在地上。他俯卧在雪地上,刚想爬起来,黑熊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用熊掌疯狂地撕烂了他的身体。他失去任何反抗的能力,脚抽动几下,全身软绵绵地躺在雪地里,任凭黑熊蹂躏。洁白的雪地上溅满了鲜血。
柯立帆和吕玖湖目睹着黑熊撕咬卢建华的瞬间,眼看他断气了,但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去解救他。“快跑,玖湖!”柯立帆颤抖地拉着吕玖湖从雪地爬起来,顺着漆黑的山谷往下跑去。
黑熊很快从后面追了上来,把他俩逼进一个石缝里。他们感到绝望了,透过石缝看到黑熊扶着石壁站立着,它刚咬死卢建华,爪子和嘴巴上沾满鲜血。这个石缝不足一米深,黑熊硕大的身体虽然进不来,但它的熊掌伸进来完全可以把他俩抓出去。他俩退缩在石缝最里面,躲开它的巨掌。这时,他们意外地看到对面山坡上的树林里有一个微弱的亮光,像灯光似的一闪一闪。他们立即激动地大声呼喊:“救命!救命!”
他们的呼叫声刺激了黑熊的神经,黑熊站在石缝外向他俩吼叫,用前爪拍打着石壁。他俩吓得早已面色土灰、全身发抖、精神崩溃,要不是被石缝夹着,几乎会瘫倒在地上。这真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啊!
黑熊试探着伸进来一只熊掌,吕玖湖鼓起勇气用军用铁锹猛击它的爪子,黑熊疼痛得嗥叫一声,缩回熊掌,愤怒地扑打石壁,石壁被震动得有些颤抖。黑熊发疯般地用前掌抓挠着吕玖湖的衣裳,眼看就把吕玖湖扯出去了,柯立帆用力搂着吕玖湖的腰往里拉他。吕玖湖的衣裳被黑熊的利掌撕开了,人没被扯出去。
黑熊张着大嘴,不甘心地再次挥起熊掌,它尖利的掌指一下子勾住了吕玖湖腰上的武装带,吕玖湖几乎就要被拉出去了。柯立帆感觉自己也被向外拉出去,可是,他没有放手,拼命地搂着吕玖湖的腰。
“砰砰砰”山谷里响起一连串的枪声,黑熊应声倒地。看着倒在血泊中呼呼喘气的黑熊,他俩又惊又喜,没敢马上钻出石缝。这时,三个人影向他们这里跑过来,他们嘴里说着一种他俩听不懂的语言。
“一定是苏联特务吧!这里可是中苏边境啊。”他们俩相互交流了看法,继续躲在石缝中没动。
人影靠近他们时,他俩看清楚了,原来是三个猎人打扮的小男孩。他们头戴狐狸毛帽子,身穿羊皮缝制的大衣,腰间扎着皮带,脚穿长筒皮靴,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支双筒猎枪。他们没发现石缝里有人,围住奄奄一息的黑熊,拿出绳子把它的手脚捆绑起来。
“我们是解放军,快救我们!”吕玖湖和柯立帆从石缝里发出微弱的呼救声。
“解放军?”他们钻进石缝里,“你们是解放军吗?”他们说着生硬的汉语。他俩当时的狼狈相貌真的看不出来是解放军战士,军帽丢了,军装被撕破了,连领章都少了一个。
三个小猎人看到解放军,格外亲切,急忙把他们从石缝里搀扶出来,扶上马。他俩领着小猎人来到卢建华遇难的地方。卢建华的棉装被撕烂了,后背像被炸弹炸开似的血肉模糊,血液已经冻成红色的冰块。他们翻身下马,跪在卢建华的身边,含着泪水为他整理了服装,用石块和冰雪把他掩埋了。在雪地上写上他的名字:卢建华。吕玖湖从雪地上捡起那支被熊打坏了的冲锋枪,背在身上。
“卢建华,我们一定不忘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会报答你的父母和家人。”他们俩站在雪地里,给卢建华敬了一个军礼。
小猎人把他俩接到对面山坡上一个小木屋里。这是猎人打猎时临时居住的房子,木屋里挂满了他们的战利品,有狍子、野鹿、野猪、野熊。刚才他们听到了山谷里的枪声,连忙骑马跑出来,正好看到那头黑熊正在山谷里发疯。小猎人告诉他们,这条峡谷叫“熊谷”,是野熊的领地,野熊冬天在树洞里冬眠不出来,一般是不轻易伤人,可能是夜里他们闯进了野熊的领地,距离它们太近,让它们感觉受到威胁。
小猎人让他们坐在火边取暖,用腰刀割下来一大块野猪肉,用火烤了烤,递给他们。他们狼吞虎咽地把还带着血丝、又膻又涩的野猪肉吃得精光。
小猎人告诉他俩,他们是鄂伦春族人,他们十岁左右才上学,正读小学四年级。现在正放寒假,所以,结伴出来打猎。学校有军宣队,每天解放军战士给他们上课,他们对解放军很有感情。当地政府对少数民族很优惠,鼓励他们上学,不仅上学免费,而且每个月还有6块钱的零花钱。
吕玖湖说:“一个月6块钱零花钱,与我们每个月的津贴费一样多!看来政府对你们少数民族真好啊!”
“是啊,解放军对我们更好。”
“你们骑马打猎到处走,如果碰到熊瞎子不害怕吗?”柯立帆问道。
“我们不怕,但马害怕熊瞎子,马见到黑熊就不敢动了,所以我们碰到熊后先下马,然后步行接近黑熊,从不同方向围打。”大一点的小猎人拿起一张刚剥下来的熊皮让他们欣赏。
那时期,居住在森林里的鄂伦春族人打猎是合法的,因为鄂伦春族人以打猎为生,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枪法很准,任何动物让他们碰上都很难跑掉。
小猎人替他们脱掉棉鞋,用黄酒按摩他们失去知觉的双脚。小猎人说在他们村里如果有人冻伤了,就是这么处理。后来医生说,如果没有小猎人及时的处理,也许他们的双脚会遗留下残疾。柯立帆和吕玖湖真是太幸运,大难不死。
这一夜,小猎人把用动物皮做的睡袋让给他们用,他们钻进睡袋里,睡得很香。第二天早晨八点钟,小猎人决定骑马送他们到我们的营地。小猎人说昨天白天外出打猎时,曾发现十几里外的一条峡谷里有一顶解放军的帐篷。他们看到有东西藏在树上,开始时还以为是动物爬到树上了,险些开枪,后来看清楚是个人躲在树上,还穿着军装,戴着红帽徽和红领章。他们推测是解放军在执行任务,就悄悄离开了那条峡谷。
听到这里,我吓出一身冷汗,心里暗自庆幸没被他们当成动物误伤,看来待在树上也不安全。这时,我才认真地打量着这几位小猎人,黑黑瘦瘦的,好像有点腼腆,不愿与陌生人对视和说话。
我煮了两大桶手擀面,里面放着咸肉和干菜,香喷喷的,他们几个人吃个精光。
“有酒吗?”其中一个大一点的小猎人问我。我拿出来我的军用水壶,里面装有两斤半散装白酒,递给他们。他们坚持要给我钱,我婉言谢绝:“你们是救命恩人,我请你们喝酒理所应当。”
他们高兴地告诉我,请人喝酒在他们部落里是对朋友最高的奖赏。他们很开心,不多一会儿,就把这壶白酒喝个精光。酒足饭饱,几个小猎人骑上马与我们告别,返回森林了。
3月17日,刚巧,我们中队的林副指导员坐着拖拉机来到我们营地传达文件,也带来了一些部队在大兴安岭作业的简报。他把受伤的柯立帆和吕玖湖接走了。
我虽然没见过卢建华,但我为他的英雄事迹感动得落下泪水。第二天白天,我与张剑组长、董晓峰副组长、王爱军、赵长平和姜万海一起来到了“熊谷”,把他的遗体接回来。
我沉默了。
瑞瑞不解地问道:“既然柯立帆与吕玖湖感情这么深,他怎么能狠心杀害吕玖湖呢?”
我说:“是啊,你现在理解了吧,我为什么坚持再到红石草原取证,因为我一直不愿意相信柯立帆杀害了吕玖湖。”
老邢说:“都是钱惹的祸!”
我的故事讲完了,车厢里出现片刻的沉默。茫茫的草原、无边无际的雪地、银色的世界,没有蒙古包,看不见牛羊。这就是冬季的锡林郭勒草原。
吉普车继续飞驰在雪地上,红石草原就在前面,路边开始出现野兽的尸骨。这荒漠的冰天雪地,我们还能找到他们的遗骨吗?红石草原那里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呢?我望着老邢和瑞瑞,他俩的表情平淡如水,没有丝毫紧张情绪。瑞瑞直勾勾盯着前方,眼神中似乎流露出期待和好奇,我想,她一定是急于为我解开红石草原之谜。
不久后,平坦的草原地平线上冒出来索尼特左旗的城市轮廓了,我们的目的地到了。上帝保佑!但愿我的眼前别再出现那一堆堆带血丝的白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