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瑞瑞兴致勃勃、毫无困意的样子，我决定把刘才宝电话里说了两个小时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她听。

刘才宝转业回到沈阳后，在家里等待分配工作，柯立帆利用自己的关系提前帮助他联系到市外经贸局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局办公室主任是个正处级岗位，对于他这种多如牛毛的正团级军人来说，能在地方谋到一个正处级的岗位，真是老天有眼，也算他前世积德，福星高照，所以，他匆忙办理了转业手续。

刘才宝很感谢柯立帆帮助他找到这么好的一份工作，特意拿了两瓶好酒和两条好烟，邀请他到一个环境优雅的咖啡吧里小聚。柯立帆如期赴约，与他长谈两个多小时，柯立帆谈了诸多与红石草原事件有关的工作和生活中的事情，特别解释了他、孙玫红，还有叶行长之间的微妙关系。

刘才宝问柯立帆：“二饼，你对我说老实话，红石草原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与那起环山市合作银行的经济案件有没有关系？”

柯立帆回答：“才宝，我向天发誓，红石草原的事情纯粹是个意外，与叶行长那件经济案件没有任何联系。我本人没有参与叶新的经济犯罪，也没有任何犯罪嫌疑。至于孙玫红和吕玖湖是否参与了银行融资诈骗活动，我不清楚。我从环山市合作银行贷的款，到期后我会一分不差按时偿还。”

刘才宝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安丰化验的T肽结果会对你产生不好的结果。”

“什么T肽不T肽的，怕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人都死这么长时间了，化验出来的东西能准吗？安丰这小子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纯粹是乱弹琴！那个匿名电话是什么人打的，安丰他知道吗？”

“他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叮嘱安丰暂时不要把T肽检测的结果对任何人泄露，包括他的女友。”

柯立帆把头凑近刘才宝低声说：“我听说安丰一年多前找了一名警察女友，有这回事吗？”

“不是警察，是个武警军官。我夏天时见过她一次，据说是在领导身边工作，做警卫工作的，人长得蛮漂亮。”

“哦，原来是个漂亮的女保镖啊！郎才女貌！安丰小子挺有福气呀！你告诉他，有时间我请他俩吃饭。”

柯立帆靠在沙发上：“才宝啊，以后你在局里工作是我的领导了，还请你多多关照啊！你刚转业，没房子吧？我知道你也没什么积蓄，买不起房子。等我公司今年生意做好了，赚了钱，我帮你解决一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

“哪里，哪里！不靠你的帮忙，我一个上校转业到地方哪能谋到这个位置呀！立帆，我还要感谢你呢！不过房子的事情我一直在发愁，老婆天天唠叨，说她这辈子嫁给我亏啦，什么两地分居半辈啦，没钱、没房啦，现在转业回来了还要住丈母娘家里等等，烦死我了！”

“才宝，你放心，只要有我柯立帆在，房子的事情你不用发愁。”柯立帆信誓旦旦拍着胸膛，接着他把头凑到桌子前低声说，“不过你要替我劝劝安丰这个家伙，让他别疑神疑鬼的，什么T肽、B肽的，净瞎掺和！”

刘才宝开心地笑了：“好的，有机会我说说他，让他别胡来。”他拿出随身带来的烟和酒，递给柯立帆。柯立帆婉言谢绝了刘才宝的好意：“你一个转业军人，没多少钱，就别破费了。我们战友之间不需要这个！”柯立帆的态度让刘才宝深感过意不去。

柯立帆告诉刘才宝他从红石草原回来后，一直忙着处理三个死者的后事。为了处理好后事，他整整忙了一个多月，最后总算办完了各种保险公司的事宜，并解决了几个家属提出的各种要求。

他首先携柯太太一起拿着10万块钱去了吕玖湖爸爸家，他和柯太太跪在地上请求吕局长原谅。因为是他领着吕玖湖去的草原，因为他是领导，他感觉愧疚。他痛哭流涕，说：“老领导，都怪我，不该让玖湖下车。玖湖不在了，今后我就是您的儿子，等您老了我会孝顺您、照顾您。”他没敢提他和吕玖湖怄气的事，更不敢坦白他把吕玖湖丢弃在荒凉的草原这个情节，只是说他们是在草原旅游时走散的。

吕局长失去儿子虽然伤心难以节哀，可是事已至此，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没有人对吕局长说明实情，吕局长认为儿子的遇难纯粹是个意外。他扶起柯立帆，收下了柯立帆代表公司送来的10万元钱，说：“人没了，埋怨谁都没用了。二饼，我了解你，你是个好人，我不怪你。今后继续努力干吧，你生意做强做大，我们也高兴。你拿来的这些钱我就留给我孙子将来上大学时用吧。”柯立帆谢过吕局长后，牵挽着柯太太轻松地离开了吕家。

与其说柯立帆有才，不如说他有财更贴切，那个年头有财的男人不管多老、多丑，身边都不乏美女，更何况柯立帆而立之年，风貌潇洒。

柯太太是个家庭主妇，与柯立帆同岁，是中学同学，年轻时容貌出众，能歌善舞，活泼大方，曾经是文艺宣传队的业余演员。但是她结婚不久之后就下岗了，待在家里相夫教子，逐渐变成一个夫唱妇随、安分守己的贤妻良母。

柯太太最不能容忍的是柯立帆的花心，她经常因柯立帆的绯闻大发雷霆，甚至闹到公司里。可是每次闹过之后，她最终总是忍气吞声，息事宁人。时间久了她总结出一条经验：要想控制住自己的男人，抓住他的钱比抓住他的人更重要。

最棘手的家属是孙玫红的母亲，她是地道的朝鲜族人，汉语讲不清楚，也听不太懂，很难沟通。她坚信柯立帆害死了她的女儿，四处上告，事情讲得有根有据。她认为柯立帆一直在追求自己的女儿，由于达不到目的，怀恨在心。柯立帆和孙玫红之间原来一些不被人知的绯闻，也不知被谁宣扬出来，什么一起开房了、私生子了，在外贸公司里传得有声有色、沸沸扬扬。有人说柯立帆为了从银行贷款，讨好叶行长，把孙玫红当成礼物送给了叶行长，也有人说叶行长和孙玫红没死，两人私奔了。

柯立帆则四处辟谣，因为谋杀罪这可是他纵有三个脑袋也承担不起的罪名。柯立帆坚持他与孙玫红的关系是清白的，但是，谁也说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谈起孙玫红来，柯立帆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他们之间的事情还要从1989年孙玫红大学毕业的那年说起。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期是一个人们思想发生混乱、信仰显露危机、追求凸现改变、欲望逐渐膨胀的年代。仿佛一夜之间在一些人眼睛里，是非标准和道德理念全都发生了改变：谁致富谁光荣，谁贫穷谁狗熊！一夜之间的万元户得到大家的羡慕和追捧，十万元户像雨后春笋遍地开花，甚至百万元户也在朵朵含苞待放。钱这个字眼突然填充了人们的生活空间，排挤了长久以来爱情、志向、理想形成的精神空间和虚幻的情感泡沫，令人们变得现实，一切向“钱”看。

随之而来的市场经济“滚滚洪流”越演越烈。一些人急功近利，为了得到第一桶黄金不择手段，不惜以身试法。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切皆为钱，一切皆因钱。暴富的人猖狂，小富的人浮躁，想富的人蠢蠢欲动。一个时尚的新词出现了：下海经商。

孙玫红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走入了社会。因为受到这种社会思潮的影响，孙玫红大学一毕业就与她那个虽然高大帅气但一贫如洗的男同学分道扬镳了，相处四年的恋情在这个越来越物质化的社会里，没有一丝落脚之处，感情变得一文不值。她的价值观和审美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她的眼睛里，丑陋矮小的武大郎因为腰缠万贯变得英俊伟岸，而她对身无分文游荡江湖英俊、潇洒、武艺高强的武松，不屑一顾。失恋的她，没有任何泪水和伤感，她充满信心地告别了过去，轻装走向未来。

孙玫红传承了朝鲜族人的优点，从小能歌善舞，如果不是因为她身材矮小，早就从事文艺专业了。因为她精通朝鲜族语和汉语，学习日语得天独厚，大学里学的是外贸日语和蒙古语专业，加上她天资聪明伶俐，进公司后她很快就熟悉了外贸业务和商业谈判技巧。

自从孙玫红来到金山国际贸易公司后，日本商人在谈判桌上的严肃气氛不复存在了，代之喜笑颜开的交流。原本正人君子的日本商人突然变得色眯眯的，喜欢边喝酒边谈判，搂着孙玫红的腰，握着她软绵绵的手，满嘴讲着日本的黄色笑话。孙玫红用中国的黄色笑话逗得他们哈哈大笑，用盛有高度白酒的玻璃杯挡住他们伸过来的嘴脸。没有一个日本商人占到她更大的便宜，因为孙玫红的酒量惊人，不久就把他们一个一个的灌翻在地。该签的合同签了，不该签的合同也签了，羊草的订单像雪片一样铺天盖地从日本传过来，金山国际贸易公司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女翻译官。

柯老板整天乐得合不上嘴，他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好助手，一定是自己前世修德，祖坟冒了青烟。为了鼓励孙玫红的工作热情，他在一年内不停地为孙玫红加薪水，发奖金，她的工资从每月350元，涨到650元，几乎翻了一倍。他把她提拔到公司办公室兼做自己的秘书，走哪带哪，两人形影不离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交活动。

郎财女貌，日久生情，渐成红颜知己。柯立帆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孙玫红，心里滋生暧昧。但是，他有色心没色胆，除了喝酒时借着酒劲色眯眯看着她，大胆地摸摸手，不敢再有进一步的举动。他爱他的太太，爱他的儿子，爱自己的家庭，不敢在外面玩火。他知道他太太在这方面的厉害，她的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担心如果真的搞上孙玫红，会在工作上、生意上招惹麻烦。然而，摆在眼前的肉不吃馋得慌，叼在嘴边的肉不吃也会化了。他时而为自己的污浊的念头自责，认为自己不应该有这种非分念头，时而安慰自己：男人哪有不沾腥，只是没到沾腥时！他不急，他要慢火炖鱼，品尝在味美时。

孙玫红是那种表面清纯开朗、内心沉稳干练、经历不多但自以为看破红尘的女子。柯立帆的心事，孙玫红全能揣摩得透，对他那种不吃还馋、想吃还怕的偷鸡摸狗心理，看得一清二楚。大学四年她最大的收获就是了解了男人，十个男人九个色，只有一个不色的还是因为有病，色不起来。大学期间，她班级里有十个男生号称十大金刚，整天围着她转，她曾与这十个男生留下一张集体合影。偏偏他们又都疯狂地喜欢她，几乎每天轮番地上阵，追求她。

琼瑶的小说看多了，孙玫红懂得如何周旋在这十个追求者的感情漩涡中，让他们为了她天天猜疑，嫉妒，争宠，甚至争斗。终于有一天，在她厌倦了这种无聊的感情游戏之后，选择了他们之中一位高大、帅气的男生作为男友，抛弃了另外九个金刚。

有一天，柯立帆偶然看到了这张合影照片，孙玫红告诉他这十个男同学都是她的追求者。柯立帆酸溜溜地笑了，这十个男生怎么一个比一个长相丑陋呢！怪不得被称为十大金刚。

交往久了，柯立帆自信他对孙玫红的性格、脾气、爱好了如指掌，他喜欢揣测和分析她的心理。

对于孙玫红这种漂亮的女孩来说，异性对她的喜欢和暧昧并不是件坏事，况且柯立帆这个人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所以她并不太介意。她自觉自己高明，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应付男人有一套，她没有主动回避和疏远柯立帆。

有一次与几位女友聚会时，孙玫红曾坦白说她知道柯立帆喜欢她，在追求她。但是，她说，对于柯立帆这种外表潇洒、事业成功的已婚男人，她不会轻易地以身相许。她不在意他那点儿小恩小惠，没有结果的事她不会去做，她要放长线钓大鱼，耐心等待水到渠成。她不用去勾引他，只要工作在他的身边，她的容貌、她的笑声、她的举止动作，完全可以让他失魂落魄。她要想拿下他，几乎是唾手可得。

孙玫红瞧不起与她同龄的那些年轻男性，感觉他们单纯，幼稚，她欣赏那些年龄大些的成功男人，但她从没想过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她懂得与柯立帆这种男人发生感情纠葛，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他无非是寻花问柳，寻找点儿刺激，最终不会负任何责任，所以她既不想伤害别人，又必须保护好自己。

她同情那些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她们为这些男人付出了最宝贵的青春，陪伴他们辛苦拼搏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才打下了美好的江山，而当这些为男人事业立下汗马功劳的女人开始人老珠黄时，这些成功的男人倒像鲜花一样被那些嫩绿的树叶缠绕着，被捧在天上。每次见到柯太太的时候，她心里总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不想抢夺别人的幸福成果，她年轻，有知识，有能力，她要做自己的事业，她只不过希望借助这些成功男人的帮助，获得自己的成功。

后来这些话传到了柯立帆的耳朵里，他听到后没有生气，反而感觉很自豪。他俩每天密切的接触，孙玫红的这种想吃鱼饵又怕鱼钩的心理状态，狡猾的柯立帆全懂。他与几个日本商人一样，本想在酒桌上借着酒劲直接把孙玫红搞到手，可惜酒量不尽如人意，每次都落下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最可笑的一次，他在酒店里开好房，把孙玫红叫到房间里谈工作，本想喝点儿红酒弄点情调，然后借机动手。没想到他自己酒喝得不多，但醉得不轻，躺在沙发上昏睡了一夜。柯立帆心里明白，这个孙玫红很有心计，像一条狡猾的泥鳅鱼，碰得到，抓不到。柯立帆不甘心失败，他在耐心地等待下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