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假死、整容,创造一个新的避风港,逍遥法外,金蝉脱壳成为逃犯们绝妙的选择。
那是1992年的6月,狡猾的李维克逃到丹东市大鱼岛后,设计了一个绝妙的金蝉脱壳的逃亡方案。他狡猾地分头雇用了两艘渔船送他偷渡到韩国,当场交了订金。一艘渔船他谈的价格偏低,如果渔老大举报偷渡者得到的奖金要远远高于他给出的价格,所以,他坚信渔老大定会举报他。警察不会在岛上抓捕,而是会驾驶边防巡逻艇在海上抓捕他。另一艘渔船他给出的价格高出举报奖金数十倍,他坚信该船的渔民定会冒死相送。因此,他决定将计就计。
一个风平浪静的傍晚,李维克乘坐租金少的渔船出海,让另一艘渔船悄悄尾随其后。他的衣裳里面套着保暖的潜水服,背包里装着一套简易的潜水器。出海后,他一直坐在船头焦急地等待着边防巡逻艇的出现,果然不出他所料,送他出海的渔民举报了他。巡逻艇一出现,他立即跳入海里,在水下带上潜水器,悄悄躲在渔船的下面。他有意把自己的证件留在渔船上,就这样,他蒙骗了追捕的警察。警察的巡逻船四处游荡不见他的踪影,确信他已经葬身大海,调转船头离去。
李维克趁着夜色爬上了后面的渔船。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铁心护送他偷渡的渔老大老奸巨猾,一会儿挂中国国旗,一会儿换韩国旗帜,蒙骗了两国边防巡逻舰艇,成功地帮助李维克逃到了韩国境内。离开偷渡船前,李维克交付给渔老大剩余的租金。
韩国境内的走私团伙是他多年的合作伙伴,慷慨地接纳了他,给了他一大笔本来就属于他的钱,帮助他在汉城(今首尔)安顿下来。李维克从前也收留过韩国走私团伙的落难兄弟,黑帮也讲究礼尚往来。李维克逍遥自在地出现在韩国首都汉城的大街小巷里,每天更换不同的妓女和歌女,醉生梦死,荒淫无度。
几个月后,秋风渐凉,秋叶渐黄,眼看口袋里的钱就要花光了,李维克突然产生一种不甘心一辈子贫困潦倒流落在异国他乡的感觉,他决定整容,弄套假身份回国。他相信按照韩国走私团伙的套路在国内走私医疗器材和设备,风险小,利润高,是个发大财的机会。
李维克毫不费劲地找到一个正要改弦易辙的妓女做女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女友明白了他想整容。在韩国女友的帮助下,他在汉城市江南区狎鸥庭洞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找到了一家有点儿名气的整容医院。这位对他迷恋得早已神魂颠倒的韩国女人,心甘情愿地拿出一大笔积蓄供他整容花销。
这家医院名叫景福整形医院,规模不大,但患者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名流,携带着各式美梦来到这里,女人头戴面纱,男人蒙着口罩,穿梭于人流之中,谁也不希望被隐藏在角落里的记者们尾随或曝光。这里没有人认识他李维克,他不需要掩饰和隐藏自己,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院。女友去排队挂号和预约,李维克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沉思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变成什么样,他已经非常英俊了,即使在法国,他也算得上是美男子。他不舍得改变自己,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他要回去,有大事业干,他不想进监狱,只能整容。
在李维克左侧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椭圆脸蛋秀气的女孩和一个四十几岁脸上有个刀疤满面凶相带着墨镜的男人,两人在低声交谈。大概是看到四周只有一个白人,没有其他人,便放心大胆地提高了嗓门。
天哪,他们竟然是中国人,李维克十分好奇,产生一种想上前交流的冲动。别看他一副俄罗斯人的相貌,除了中国话,其他什么语言也听不懂,这些天一句话不能说,都快把他逼疯了。难为他整天与韩国女友打手势说哑语,他甚至连女友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只能做那些动物都看懂的表情和动作,吃饭、睡觉、做爱。
李维克站起来刚打算走过去搭讪,突然收住自己的表情,又坐了下来,装作完全听不懂他们说话的样子,暗中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
女人说:“狼哥,你说实话,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我已经对你说过一百遍了,我那天喝多了,进了你的房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我真的没干什么。”
“那我怎么会怀孕呢?我女儿的爸爸到底是谁?”
“那就是我呗。我从来也没推卸过呀。”
“那天,你是一个人到我房间的吗?”
“让我想想,你、我、二饼哥三人到夜总会喝酒,后来遇见了夜总会的钱总经理和银行的叶行长,大家又一起喝了一通。你喝醉了不省人事,二饼醉如烂泥,我让钱总和叶行长把你先送到房间休息,然后再送二饼哥去他的房间。后来,姓钱的这小子又鼓动我到你的房间。你知道,我是个明人不做暗事的人,我不想占女人的便宜,况且你又是我二饼哥的好友。但是……”
“是你俩一起进来的吗?”
“他是酒店的总经理,有房间钥匙。他安排我睡在你身旁——糟了,我想起来了,我上床时发现你早已一丝不挂——妈的,难道姓钱的先我一步下手了吗?”
“呜呜——你们都是禽兽。”女人蒙面痛哭起来,“我太傻了,太蠢了,到现在连孩子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那个月,你确实没再跟过别的男人吗?”
“自从大学毕业后,从来就没有。”
那个叫狼哥的男人沉思片刻,说:“妈的,你的孩子恐怕不是我的,是那个姓钱的。”
“呜呜——”女人哭得更伤心了。
“好了,宝贝,别哭了,那个姓钱的——哼,这小子不地道,把老子给耍了。他种的种子,让我施肥锄地,你看回国后我跟他怎么算账!”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唉,我也说不清楚,妈的!这孩子就算是我的吧。”
“什么叫算是你的?”
“好,好,就是我的,是我亲生的,回国后我们把她从杂木古镇接回来一起生活。”
“这还差不多!”女人脸上的怨气消散了,“狼哥,我一定要换脸吗?不换不行吗?我有点儿害怕手术,万一手术失败了,不是该毁容了吗?”
“我的红姑奶奶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退堂鼓哇。你不想想,大家都认为你已经被狼吃了,不整容你敢回国吗?再说,我现在也喜欢你,爱你,离不开你,把你扔在国外我也舍不得呀。”
“那就不回去呗,我们在国外生活。”
“不行,兄弟们还等着我呢。你必须要换脸,然后与我回国办喜事。”接着他压低声音,“红石草原还有两批货在洞里存着,我要取回来。”
“哦,好吧。就听你的,狼哥。”女人显得无可奈何,“你说我整成什么样呢?我想在电脑里设计个我喜欢的模子。”
“不行,电脑设计的人像不可靠,你喜欢的别人也可能喜欢,容易雷同。”狼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说,“红,告诉医生就按这张照片上的人的容貌整容,一定要一模一样。”
“我不干。她是个死人,是你们从坟地里找出来的人。”
“宝贝,听我的。你瞧,这个女人长相多标致,瓜子脸,柳叶眉,核桃眼,樱桃小嘴。你不是喜欢瓜子脸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虽然遇车祸死亡,但一直未销户口。她的名字叫包尔欣,年龄、体型与你相当,是我特意嘱咐钱贵让他爹帮你物色的,你恰好可以冒名顶替。”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女人生气地把头扭向一边。
“唉,别任性了。好吧,把‘包’字去掉,就叫尔欣吧。”
女人摇摇头:“既然一切都从头来,就叫欣新吧。”
“好吧,就依你。不过,正式场合你还是要用包尔欣这个身份。”男人看到红高兴了,把嘴巴凑近她的耳边小声问,“吕玖湖去日本带走多少钱?”李维克距离他俩有一米远,他身体缓缓地向他们倾斜一下,想听得清楚些。
“估计有一千多万吧。他的逃跑路线都是你二饼哥一手安排的。他在日本某个城市,但与叶行长和春野和夫没有联系。就是不知道柯总现在怎么样了。”
“你放心。二饼哥一清二白,没有任何纰漏,除了你我,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那就好。这些天,我一直有点儿像做梦一样,你说我们能成功吗?”
“宝贝,我们已经成功了,今后可以尽情享受生活了。对了,我们最后的一笔钱你藏哪里了?”
女人顽皮地说:“不结婚,我绝不告诉你。这笔钱我要给咱们未来的儿子留着。”
“好吧,等你容貌恢复了,我们立即办婚宴。你再给老子生个儿子。哈哈。”
妈的,原来这个女人也是逃犯,想要换脸啊!李维克听懂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与他俩认识一下,说不定可以相互照料。李维克刚想走过去搭讪,一个韩国医生走过来用生硬的汉语喊了一句:“孙。”那个女人站起来用流利的韩语与医生交流着。
嘿,这个女人还会说韩语。李维克顿时惊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