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平村长出院后回来复查过几次,一切都正常,一连两年没发生晕厥。他重新担任村长,村里的乡亲们连放了三天礼炮,村民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潘村长多次邀请安东医生去平海古村的家里做客,安东医生也很想去参观这个千年古村,只是因为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安排休假。
2014年春天,潘平村长从报纸上看到安东医生周六下午在千岛市义诊的消息,特意派来两个村民,一个姓钱,一个姓潘,接他去平海村小聚。潘村长怕安东医生客气推托,特意嘱咐两个村民一定要告诉安东医生,村里有个重患者想请他顺便看看。聪明的潘村长为安东医生找到一个绝好的理由,让他不得不去。其实,安东医生内心还是很想去趟这个千岛湖水库建设后完整保留下来的千年古村,看看这是怎样一个本来就不穷现在更富裕的村庄。
钱、潘两个小伙子年轻气盛,见到安东医生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塞进车里开车就跑。汽车从干净整洁的千岛市的千岛镇中心驶过,绕过湖滨广场,进入新安东路,接着,钻进一条狭窄、潮湿、黑暗的隧道里。
对面一连驶过几辆喷放出让人窒息的黑烟的大货车,安东医生立刻关上车窗。安东医生最近比较关注烟霾对心血管健康的危害,看着眼前黑雾蒙蒙的隧道,他在思考,隧道里面的PM2.5该是多少呢?工厂的煤烟、工地的粉尘、空气中的沙尘大多含有直径大于2.5mm的颗粒,而现在空气中的小颗粒雾霾大多来自于汽车的尾气污染,这是不争的事实。空气中的微粒直径越小,对人体健康的危害越大。香烟烟雾中的颗粒直径是PM0.03~1.0,吸入肺内后可以直接入血。因此,全社会的控烟行动势在必行。
汽车钻出隧道,很快回到市区,行驶在湖边的阳光大道上。熟悉的湖滨公园、湖边广场、游艇码头、星级宾馆、豪华的度假村、亮丽现代化的高层住宅,频频从眼前闪过。阳光大道两侧劈山建筑的高楼大厦似乎显得有点儿缺乏自然界的协调和安全舒适感。
安东医生的心里想象着,住在这里的人推开窗户就看到眼前光秃秃的陡峭山壁,会产生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为什么偏偏把家安置在没有安全感的悬崖峭壁的山脚下呢?假如山洪爆发,这些高楼大厦会受到怎样的威胁?
姓潘的村民告诉他现在露出湖面的一些岛屿和山体从前是一座座的山峰,山峰根本不可能发生山洪,因此,没有必要担心。安东医生不知道他说的是否有道理,但在千岛湖水库建设之前,现在的平地当时确实是高山峻岭。
离开市区后,阳光大道左手边一群外形如同寺庙般涂着黄色墙壁、彩色屋檐、依湖而建的高大建筑物,映入眼帘。从前路过这里时,安东医生一直以为这些建筑物是寺庙,后来才知道其实不是庙,是一家名叫鱼水舫的酒店。千岛湖的餐饮历来以千岛湖鱼头为骄傲,凡是来这里观光的游客不管穷富、不管停留时间长短、不管是否喜爱吃鱼,尝一口千岛湖的剁椒鱼头比乘坐游艇观光更感觉享受,清甜细腻的鱼肉、香辣鲜爽的鱼汤,让你流涎不止,回味无穷。
几年之前,有一次在千岛市开会时,会议安排参会人员集体在这家鱼水舫酒店用晚餐,那天的剁椒鱼头完全是另外一种味道,土、腥、辣,还有一股令人倒胃口的药味。有人说像有机磷农药味道。安东医生没喝过农药,不知道农药是什么味道,但感觉鱼汤里像放了洗衣粉似的,有一种洗涤剂的味道。
离开餐厅时,安东医生注意到各桌的鱼头全都剩了大半个。走出餐厅来到院子里候车时,大家围拢在院子中央的鱼池边赏鱼。一个20岁左右的酒店服务员蹲在鱼池旁边,一手拿着水盆,另一只手握着一瓶洗涤剂,她一边往盆子里倒洗涤剂,一边搅和盆里的水,巨大的白色泡沫淹没了盆子,她不断地把白色的泡沫推进鱼池。鱼池里上百条又黑又大的包头鱼见到洗涤剂的泡泡,活蹦乱跳,张开大嘴,争先恐后地抢食这些泡沫,群鱼拥挤一团,场面十分壮观,大家全都围上来看热闹。安东医生还是第一次看到鱼吃洗涤剂的泡泡,感觉很稀奇。
突然有人问了一句:“你怎么用洗涤剂喂鱼呢?”
“是啊,你怎么用洗涤剂喂鱼呢?”
“这鱼还能吃吗?”
女服务员一声不响,仍然不停地搅拌着盆子里的水,让溢出盆子的泡沫源源不断流向鱼池。“你这不是害人吗?怪不得今晚的鱼头味道这么怪,原来你们酒店用的是这种鱼!”
“把你们老板叫来!太黑心了!”
一个三十几岁穿着深色西装的大堂经理闻声赶来,训斥女孩说:“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在鱼池旁边清洗东西吗?赶快回去!”
“这哪是清洗盆子呀!”现场几十双眼睛怒视着两人。女孩收起盆子和洗涤剂跟着大堂经理灰溜溜地跑开了。一位当地人士悄悄告诉他们,鱼池里的鱼都是外来的移民,不适合这里的水土容易生病,所以喂点洗涤剂可以消毒防病。
是这样吗?安东医生不大相信。
洗涤剂对人体的危害还用说吗?血液病、皮肤病、生殖系统疾病、免疫病、肿瘤等等。黑心的老板!
眼前这家富丽堂皇的鱼水舫酒店早已灯火辉煌,车水马龙,旅游巴士连成一排。看来,这里从来不愁上当受害的客人哪。这样一个从不在乎有没有回头客的酒店,怎能不欺诈客人呢!
当安东医生的目光和思绪还驻留在那家黑心酒店上时,汽车已经行驶在灯火通明的千岛湖大桥上了。透过车窗向左后方瞭望,他的目光越过那家已显得低矮的黑心酒店,投向湖边突显雄伟壮观的城市剪影。远处一轮红日半挂在西边高高的山巅上,霞光穿过崇山峻岭、绿林峡谷,洒落在广阔无边的湖面上。暮色中,一道道泛起红波的湖面,像一阶阶彩色的云梯,连接着天空中燃烧着的火把。美丽的千岛湖!
跨过千岛湖大桥,汽车仿佛驶入一片荒漠的群岛。不久,太阳坠落到大山的另一边,山巅显得灰雾蒙蒙。漆黑的陆地,除了稀疏的路灯,几乎看不到其他的亮光。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公路两侧不时出现大小不一的湖泊和错落不平的山丘。汽车似乎在环湖奔跑,跨越群湖,翻过群山,在行驶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停在一个靠湖边的山窝里。
姓钱的村民是司机,30岁左右,一路无语,此时突然开口告诉安东医生:平海村到了。前面还有一段山路需要下车步行。
春季到了,万物复苏,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樟树的芳香。安东医生走出汽车向四周张望,漆黑的山坳坳,一片寂静,山顶可见稀疏的灯光。黑夜犹如一层黑纱遮住了满山的秀色。
潘村长站在村口一棵古老的香樟树下等候着,见到安东医生走过来,迎上去与他握手:“安东医生,欢迎来平海村做客。”
“谢谢您的邀请。”
“别客气,您是稀客,我的救命恩人。”
“治病救人是医生的职责,应该的。”
潘村长拉着安东医生的手来到这棵树干直径近两米粗的大树下,自豪地说:“这是一棵千年古树。早先,我们古镇有三棵这样的古树,另外两棵现在与古镇一起,沉睡在数百米深的千岛湖水下,只有我们这棵古树还完好存活。它是我们古村的历史见证。”
安东医生仰头望着这棵粗壮茂盛、几乎遮住半边天空的香樟树,像一个凉亭,又像一座房屋,恰好屹立在村口的小广场上。
潘村长指着正前方一道黑色山影说:“那里就是平海度假村。本来牛老板打算赶回来为您接风,但他临时有个商会不能脱身。”
安东医生向潘村长所指的度假村方向望去,黑色的山峦,一片高低错落模糊的屋顶。
“安东医生,如果您不嫌弃鄙舍简陋,到我家坐坐吧,我略备便餐,为您接风洗尘。”
潘村长家位于村子中央一条小溪旁边,一座风格别致的三层红砖楼房,正前方带个小院。越过一座建于清朝康熙年间石块搭建的、表面长满绿苔的石拱桥,直接进入他家的院子里。不算太大的院子里早已架起一张大餐桌,桌上摆满了热喷喷的农家菜,土鸡煲、红烧鱼头、鲜笋、野菜。院子里有一棵树,树上开的一种紫藤花摘下来可以直接炒菜吃,味甘、香嫩。
晚餐没有外人参加,除了安东医生、潘村长夫妇,还有他们一对正读大学放假回来的儿女和接安东医生来的潘姓村民。那位姓钱的村民家里有事先走了。
安东医生坐在餐桌旁环视周围,发现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养鱼池,旁边放着一瓶洗涤剂,便随口问道:“潘村长,您自家还养鱼吗?”
“嗯,鱼池里常年养着几条大鱼,有时候自家吃,有时候招待客人。”
安东医生想起了鱼水舫大酒店服务员拿着洗涤剂喂鱼的事,指着那瓶洗涤剂幽默地问:“您不会用洗涤剂喂鱼吧?”
“怎么可能呢!这可是我们自家吃的鱼呀!再说,我养的都是正宗鲜活的千岛湖鱼,根本不需要给它们洗澡。”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安东医生明白了,外来的廉价鱼身上有污染湖水的油渍和土腥味道,用洗涤剂喂鱼可以祛除鱼体内外的污垢。这些没良心的商人就是这样蒙骗坑害那些给他们带来财运的游客……
“安东医生,敬您一杯!”潘村长端起一杯白酒一饮而光,接着,又自饮三杯,“如果您不嫌弃,今晚就下榻在寒舍,明天我带您到古村转转。”
“谢谢,悉听尊便。”安东医生喝光了杯中酒,称赞说,“潘村长真是好酒量啊。”
姓潘的村民说:“论酒量,我们村里村支书老金第一,潘村长第二。可如今,支书老金身体不行了,酒量下降了,现在没人比得过潘村长。潘村长一顿两斤……”
“喝酒不算什么能耐,不值得炫耀。”潘村长打断他的话,“哦,对了,安东医生,明天如果您有空,想请您到村支书老金家给他瞧瞧病。老金是朝鲜族人,军队转业后家安在村里,年龄大我两岁,是老支书了。他最近一个多月不能吃东西了,吃了就吐,病情时好时坏。”
“没问题,随时听您吩咐。”
杨桂芬说:“安东医生,尝尝我做的红烧鱼头味道如何?”
安东医生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嗯,鱼肉细腻、鲜美,各种作料,盐、糖、醋、辣,恰到好处。”
“呵呵,这是正宗的千岛湖包头鱼,用我们农家土锅慢火烧制的。你再尝尝鱼汤炖的土豆腐。”
安东医生说:“嗯,很好吃。我随我的父亲,喜欢吃豆腐,特别是这种用卤水制作的豆腐。”
潘村长开心地笑着说:“喜欢吃,以后就常来哦。来,安东医生,再敬您一杯……”
“村长,村长,我父亲他——他——”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大声喊叫着从门外慌慌张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潘村长站起了问:“小金,别急,慢慢说,你父亲怎么啦?”
小金大喘两口气,说:“我父亲他又犯病了,吐血了,气喘不上来,脸色紫黑,可能要不行了!”
“老支书前几天吃了老钱中医的中药丸不是好些了吗?怎么又犯病了呢?”潘村长焦急地问道,放下手中的酒杯,说,“安东医生,您先慢慢吃,我去老支书家看看,一会儿就回来。”接着,他扭头对姓潘的村民说,“小潘,你陪安东医生多喝几杯。”
“不用陪,我与你一起去看看老支书吧。”安东医生也站起来。
“唉,太不好意思了。那就麻烦你啦!”
安东医生跟着潘村长和小金向老支书家走去。老支书家离潘村长家不足一里路,位于山坡上一座三层楼房。在二楼的右手边一间房子里,安东医生见到了老支书,他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严重消瘦的面容,双眼凹陷,明显营养不良的表现。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无力的眼皮朝潘村长看了一眼,半靠在床头继续用力大口喘着粗气。
“老支书,你怎么啦?我带安东医生看你来了。”
老支书的嘴巴抽动几下,他无力说话,鼻子里冒出粉红色的泡沫,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额头冒出冷汗,嘴唇呈黑紫色,手脚冰凉。安东医生掀开他的衬衣,把自己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壁上,他的心音像微弱的马蹄声,忽强忽弱,他的两侧肺部随着呼吸出现一串串“噗噜噜”的水泡音。
“他现在是急性左心衰发作,肺里都是血水,缺氧、心力衰竭、呼吸衰竭,随时有窒息的危险。”
“有什么办法吗?”潘村长急切地看着安东医生。
“安东医生,你救救我爸爸吧。”小金扑通跪了下来。
怎么抢救呢?没有药品,没有注射器,甚至没有氧气。安东医生拉开老支书的床头柜,找出一瓶冠心病急救用的药,硝酸甘油药片,他立即从瓶子里取出一片药放在老支书的舌下。观察了数分钟,没有任何效果。老支书的呼吸急促,口唇更加紫黑,身体软弱无力地靠在床边,双眼不自觉地上翻斜视,意识有点儿模糊。看来心衰在加重,大脑已经发生缺血,一旦出现昏迷、呼吸无力,心脏马上就会停止跳动。
没有抢救设备怎么救人哪!安东医生焦急地四处张望,寻找能够用于急救的物品,他看到桌子上有几根绳子。“潘村长,你俩扶住他,让他坐起来,身体略微前倾,双小腿垂在床沿下,鼓励他用力呼吸。”安东医生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绳子,把绳子紧紧地绑在老支书右侧大腿的根部。“试试看吧,扎住右侧大腿的静脉,可以减少回心血量,看看这个办法是否有效。”安东医生自言自语,站在老支书身旁观察他的呼吸和脉搏变化。
两三分钟后,老支书的呼吸稍微平稳一些。见好!安东医生的情绪受到鼓舞,马上从桌子上取来另一根绳子,迅速扎在老支书的右上臂。理论上讲,扎住一个下肢可以突然减少200到300毫升的回心血流量,迅速缓解心脏的负担,对于急性左心衰有显著的疗效。在没有强心药、利尿药的情况下实属没有办法的办法。
六七分钟后,老支书的呼吸平稳了,暗紫色的口唇浮现出一丝血色。十几分钟后,安东医生用绳子扎住老支书的左侧上肢和下肢,再松开右侧的绳子。老支书的意识开始恢复,呼吸有力了,能够独立靠在床头用力喘气,暂时脱离了危险。
安东医生问道:“他从前生过什么病?”
小金回答:“我父亲患有严重的冠心病、心肌梗死,心脏血管里放过三个支架。出院不足6个月呢。”
哦,怪不得急性左心衰发起来这么严重,恐怕又发生心肌梗死了。“立即呼叫120,马上送医院。”
潘村长一边拨打手机一边说:“嗯,我马上打电话联系。”
安东医生问小金:“小金,你父亲出院后怎么治疗的,是否按时吃药?”
“我爸爸出院后一直按照医生的医嘱服药,从没间断过。最近失眠较严重,在中医诊所看了中医后,开始服用一种中药丸剂。”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塑料袋黑色的中药丸递给安东医生。安东医生把这袋中药丸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又是一个三无产品。从外包装和药物形状看,与当年牛车车服用的药物几乎一样。
“这种东西也敢吃呀!”安东医生感到好奇,问道,“请问那家中医诊所在哪里?”
“就在我们村里。”
“你们村里有中医诊所?”
潘村长兴奋地说:“是啊,我们村的老钱是个中医世家,带着儿子开了一家省内远近闻名的中医诊所,自己配制中药丸剂,专治腰腿疼痛、失眠多梦、不孕不育。老钱的儿子小钱你见过,就是刚才给你开车的那个小伙子,人还不错,就是心计太多。”
“可是,老钱没能治好你的病啊!”
“是的,有一次他酒后吹牛说,方圆百里没有他看不好的病,没有他救不了的命,我曾经这么讥讽过他。谁知道他竟然振振有词说:‘若不是我儿媳妇介绍你到省城去找安东医生看病,你的病能治好吗?’一句话弄得我哑口无言。”
“你是说他的儿媳妇介绍你去找我看病的吗?”
“正是。”
“我认识他儿媳妇吗?”
“你应该见过。我们村潘姓是个大姓,她是我们村里的人,也姓潘,叫潘清,苗条,秀气。”
安东医生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潘清?难道是牛车车的那个女秘书吗?
小金插话说:“潘清的事我全知道,我和老钱儿子小钱是同学。小时候,他读高中时开始追求正读初中的潘清,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但潘清大学毕业后不愿意再回古村,在市里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后来当上了老板的秘书,很快与老板好上了,逐渐疏远了小钱——哪知小钱中医略施妙计,很快就让她穷途末路、物归原主了。”
安东医生问:“那个老板是不是姓牛,叫牛车车?”
“没错,是牛车车。几年前,潘清牵的线,牛老板在我们村投资兴建了一个平海度假酒店。”
“小潘现在怎样?”
“现在嘛,两个孩子的妈妈还能怎样!老老实实在诊所里帮助老钱和小钱配药呗,小日子过得蛮舒适。”
“噢,原来是这样啊!”
山坳坳里响起了救护车的鸣笛声,村民们抬着支书老金下山了,安东医生也告别了潘村长和村民们,手里拎着老金的那袋子黑药丸钻进救护车。
黑暗中,安东医生离开了那个被黑纱遮住的古村。
“我怀疑牛老板就是吃了他的黑药丸中毒的。”安东医生对姓潘的村民说,“黑心诊所,回头我再收拾他!”
安东医生心里有数了,沉思着……
“安东医生,老钱的老婆叫杨桂菲,是潘村长老婆的亲妹妹。”姓潘的村民提醒他说。
“哦?原来如此——”这里头也真够复杂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