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市的平海镇是个山清水秀的鱼米之乡,地处一望无际的千岛湖风景区的环抱之中。平海镇的平海村是个千年古村,位于一个四面环湖、景色秀丽的山坳坳里,远远望去,独特的山峦、白云、湖泊、奇峰,犹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点缀了一幅秀丽多彩的云图。
前几年,许多开发商看中这里优美的风景,投资兴建超五星级标准的休闲度假村,最为显眼的当属牛老板的平海度假村。村里高价卖出一些边边角角的地块,成立了土地银行资金管理委员会,古村建设成一个与旅游休闲配套的干净整洁现代化的绿色农庄。
村里有个不贪不腐廉洁公正又会经营又会管理的村长。村长是多大的官?出了古村大门他最小,进了古村大门他最大。潘姓算是古村里的大姓,他叫潘平,60多岁,四方大脸,一表人才,体型瘦高,身强体健,精力充沛,一心扑在全村的生产致富上,把古村规划、建设得井井有条。村里人有这么一个好官,家家户户沾了光,古村完整保留了,村民也住进了集体修建的别墅,享受每年两次的分红。本来就不算穷的生活,现在就更富裕了。早年离开农村投奔城市的人后悔莫及,有心放弃城市户口,村里不接纳;没有放弃农村户口在城里打拼的,纷纷弃城还乡。这位只有小学文化的潘村长在给中学生讲授物理辅导课时,自豪地解释说:这就叫向心力!
然而,好景不长,潘平村长好好的身体突然出了毛病,经常晕倒,开始以为是操劳过度,可是休息一段时间后仍然不见好转,逐渐加重到因为怕晕倒而不敢起立行走的程度,只能卧床不起。无奈之下,只好把肩上的重任暂时交给副村长。
平时老实巴交的副村长当了代理村长后,忽然变了个模样,大权独揽、专横跋扈、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平静祥和的古村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原来的向心力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家家不安,人人自危。善良老实的村民到庙里烧香拜佛,乞求菩萨保佑潘村长早日康复。可是,潘村长一躺就是半年,走了几家医院,吃了不少的药,病情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2012年一个绚丽多彩的夏日,潘平村长在几个村民的搀扶下来到安东医生的诊室。坐在诊桌旁的他与健康人没有两样,清瘦的脸膛白里透红,一对黑眸炯炯有神,谈起病情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倒是那几个村民有点儿焦躁不安,七嘴八舌把村里的事情翻了个遍。潘村长的病史还没弄清楚,古村的实时新闻、文化逸事安东医生倒是听懂了许多。原来,大家祈盼着村长早日康复、古村重回宁静。
一个村民神秘地说:“安东医生,有个朋友推荐我们来找你看病。”
另一个村民说:“我们是慕名而来。”
“谢谢!”安东医生客气地回答。接着,一如既往望闻问切,认真地接诊这个特殊的患者。
表面上看,患者的血压、心率、呼吸全都正常,心肺体格检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不犯病时潘村长确实与常人没什么区别,但从他面额和头部的几处疤痕看得出,他确实反复晕倒过,问题还很严重。安东医生直接以晕厥待查的诊断把潘村长收入病房住院,进一步诊治。
潘村长住院三天,做了一些必要的检查,诊断似乎有了线索。心脏超声虽然有点儿左心室舒张功能受损,但这种人人几乎都有的毛病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心脏冠脉CT正常,心电图运动试验结果也阴性,至少排除严重冠心病的可能。各项血、尿、便化验指标没发现问题。24小时动态心电图检查发现他有严重的窦性心动过缓,最慢时心跳只有每分钟二十几次,有时突然心脏停跳七八秒钟。看来他心脏跳动有问题,必须要安装永久起搏器治疗。
安东医生查房时潘村长询问:“安东医生,什么叫窦性心动过缓?”
安东医生回答:“窦性心律是心脏正常跳动的节律,窦性心动过缓是指心脏正常跳动节律变慢,每分钟低于60次就称为窦性心动过缓。”
“啊,我最慢时只有20次呀!太可怕了!”
第四天,潘村长有点儿咽痛,他觉得是感冒,正巧那天他又发病了。正吃午饭时,他的心电监护仪器上显示心跳逐渐变慢,60次、40次、30次、20次,血压随即降低到零,他意识丧失、抽搐……
值班护士大声呼喊:“安东医生,22床犯病了,心脏骤停。”等到安东医生赶到潘村长的床边时,他的心跳已经恢复成正常的窦性心律,每分钟70次,血压升高到正常水平,120/70毫米汞柱。
潘村长镇静地躺在床榻上对安东医生说:“别慌,我在家里每次都是这样发病的,只要别站立着,不摔到就没事,一会儿就过去了。你现在相信了吧,为什么没人搀扶,我不敢独自站立。”
“有什么办法治疗吗,安东医生?”一位与潘村长年龄相仿的妇女焦急地问道。安东医生看了她一眼,一副陌生的面孔,虽然沧桑的岁月留下了过多的痕迹,但她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慈爱的面容折射出老年女性的韵味。她的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一点儿不像农村妇女。
“安东医生,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的老太婆,姓杨,是当年下乡插队到我们村的杭州知识青年。”
“哦,您好!”安东医生点点头。
“安东医生,我姓杨,叫杨桂芬。多谢您关心了!”
安东与杨桂芬握握手:“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
安东医生把刚才监护仪的存储资料回放出来,仔细研究,看来潘村长确实得了病态窦房综合征。他耐心地向潘村长夫妇讲解了什么是病态窦房综合征,以及应该怎样治疗。“你心脏的窦房结坏了。”
“什么是窦房结?”
“窦房结是心脏自身的起搏器,负责调节心脏的跳动,如果窦房结发生病变,心脏就会跳跳停停,甚至会突然不跳。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做个不大的手术,在体内安装一台永久起搏器,负责心脏的正常跳动。起搏器是一个如果心脏突然骤停能救命的东西,只有火柴盒一半的大小,可以埋藏在前胸皮下,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安东医生细致地解释道。
杨桂芬脸色有些苍白,紧张地问:“起搏器手术有危险吗?”
安东医生斩钉截铁地回答:“现在不是起搏器手术危险不危险,而是不安装起搏器,心脏有突然停止跳动的危险。”
“哦,既然需要安装永久起搏器,那就装吧。”
潘村长问:“安装起搏器后,我的病情会好吗?”
安东医生回答:“会好的,至少心脏不会停跳了。起搏器会代替心脏的窦房结管理心脏的跳动。”
潘村长又问:“安装起搏器后,我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吗?”
“当然,而且还可以正常工作。乘飞机、旅游都不受影响。”
“太好了,那就赶快安装吧。”几个村民高兴地跳起来。
经过术前讨论,决定第二天为潘村长安装永久心脏起搏器,可是,当天夜里,潘村长心脏停跳了四次,最严重的一次连呼吸都停了,当晚值班的许凌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成功地进行了心肺复苏,把潘村长救了过来。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意外,许医生连夜急诊为他安装了一台双腔心脏起搏器。
第二天安东医生查房时看到潘村长心电监护仪上有规律的心脏跳动,他一颗悬吊着的心总算落地了。病总算治好了!面对患者家属和村民们灿烂的笑容和赞许,安东医生的心里飘过一阵成就感和自豪感。他为潘村长做了一遍床边体格检查,一切都正常,便放心地领着住院医生到其他病房查房去了。
医院要求主任医师每周进行一次系统、规范的三级医师查房,每检查一个患者,先听取住院医生汇报病史,然后是主治医师归纳患者住院后的诊治情况和问题,最后是主任医师问诊、查体,为下级医生、进修和实习医生详细讲解疾病的诊断、鉴别诊断和治疗问题。安东医生查房时除了现场解决患者的实际诊断治疗问题之外,还向年轻医生传授医学人文知识和医疗技巧。当年,他的导师就是这么教他的,医生不能光满足于成就感,更应该富于责任感,要做好传、帮、带。
“安东医生,22床休克了,又晕过去了。”值班护士在走廊里叫喊着,走廊里像炸锅似的,乱哄哄的。“快救人哪!”这是杨桂芬的呼叫声。
潘村长怎么又晕厥了,难道是起搏器出现故障了?安东医生迅速跑到他的床边。监护仪显示整齐的起搏心率,每分钟60次,可是,血压只有30毫米汞柱。潘村长面色煞白,呼吸微弱,双目紧闭,但是没有四肢抽搐。“快,给予升压药,多巴胺3mg静注,吸氧……”
静注升压药后,潘村长的血压很快恢复正常,窦性心律加快了,起搏器心律自动地消失。潘村长睁开眼睛,疲乏无力地看着安东医生,说:“我刚才嗓子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杨桂芬疑惑地盯着安东医生,村民们也默默地望着他,似乎所有的人都在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东医生的大脑在飞速旋转: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窦房结病变只是一种现象,真正的疾病还隐藏在深处。他不得不坦率地承认,病魔有时候非常狡猾,可以骗过医生的眼睛,甚至能够打败尖端的医学技术,特别是晕厥,原因错综复杂,很难弄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