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拘留中的鸨矢亚美对负责审讯的警察说：“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没有，不对……嗯，确实感觉和那个老人心灵相通。但是，他绝对绝对没有给我洗脑，一切都是我自愿做的。

“我不想掩盖自己的罪过。我一直憎恨婆婆，厌恶至极。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每天都希望她快点死掉。杀了她一点都不后悔。”

亚美的脸像打了石膏一般毫无波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看过我的社交动态了是吧。你们应该知道那个女人是如何折磨我的，还有我的神经衰弱到了什么地步。每天晚上不吃安眠药根本无法入眠。”

鸨矢美玲就像牛皮糖一样不断骚扰亚美。她缠着从公司下班回家的亚美，像念经一样重复：“离开我儿子，离开我儿子……”搬新家后，她不请自来，继续骚扰。看到亚美的同事，她就开始造谣生事。最过分的是，她甚至威胁亚美，宣称让黑社会的人轮奸亚美。

“我丈夫非常讨厌这样的母亲。我知道丈夫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所以才能一直忍受。”当亚美对审讯的警察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像两颗玻璃球般透亮。

“但是……但是，我开始不相信丈夫了。亨一的的确确讨厌他母亲、疏远她，但他真的有保护我的能力吗？”

亚美将失去小指的左手紧握成拳头。

“我忍不住往这方面想，丈夫莫非不是我的坚强后盾？他把那个女人的憎恶引向我，这样他就可以落得个清静？其实我是一个挡枪的？”

丈夫和外婆之间依然有来往，这也为亚美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那个女人和他外婆毕竟是亲生母女，你不远离外婆，怎么可能真正切断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我几次拜托丈夫：‘你要见你外婆我不管，但别把我卷进去。’可亨一就是犹豫不决……”

鸨矢亨一被杀之前，亚美和他还围坐桌旁，商量着关于外婆的话题。

“知道了。”亨一语气生硬。

亚美接着说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别再跟你外婆、母亲有任何来往。我今后也不会跟她们有任何接触，我们约定好。”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门禁系统里传来的正是外婆的声音。亨一毫不犹豫地打开门禁，迎接外婆。

“我绝望了。”亚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那一瞬间，我确信这场婚姻失败了。本来以为嫁给他会变幸福，没想到把自己送进了不幸的牢笼。”

“我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亨一死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悲伤，反而觉得他活该。我一直承受着巨大的胆怯与恐惧，他的死甚至让我觉得解气。我当时脑子只想着，哦，他死了。”

“等，等一下，我稍微整理一下。”警察打断了她的叙述。

亚美摇了摇头。“没事，我知道的，那个绑架我的老人是伪装的，对吧？我被他骗了。虽然他伪装成别人对整起事件来说很重要，但对我而言无所谓。我只是把我憎恨的人杀了，仅此而已，毫不后悔。”

亚美抬起头，紧紧地盯着警察。

“我遵从个人意愿，杀掉了那个女人。我现在的夙愿就是，让法律审判我。”

第二天，今道弥平即将离开搜查本部，返回千叶县警局。

北野谷和佐坂再一次邀请今道吃饭。他们去了上次去过的酒吧，那里有美味的牛舌煨炖菜。

三个人喝着黑啤和红酒，享受着美食。他们不仅点了炖菜和梭子蟹意面，还点了只有常客才知道的隐藏菜品“田园风味法式肉酱”。他们将这些肉酱厚厚地涂抹在法棍上，吃了个精光。

“不是什么特别的礼物，就当作饯别。”北野谷将自制烤牛肉的秘方递给了今道。

北野谷应该是上次听今道说准备在退休后学会做菜，便放在了心上，准备了这份秘方。

佐坂没有准备任何东西，只是和今道交换了联系方式。

北野谷在车站前与今道作别，佐坂则和今道一起穿过闸机，将他送到站台上。

“后会有期。”今道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佐坂目送着电车驶离站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下过雨的味道弥漫开来，夜空中笼罩着潮湿的空气。

佐坂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充斥着酒精味，脸庞滚烫。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铁轨上电车尾灯留下的那一抹红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