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坂向科长汇报完情况后,走出了荻洼警局。
目的地是车站,佐坂想再去一次刚去过的千叶。佐坂在新浦安站下车,出站后,上了一辆环线巴士,坐在位子上,闭目养神。
到第三站下车。时间是下午七点半,眼前的建筑微微透出一些灯光。
停车场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客人从这栋楼里出来。一盏盏路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辉,与寂静的建筑形成反差,非常刺眼。停车场的出入口有一间管理室,室内亮着灯光,从外面看,室内景象一览无遗。有一个男人正坐着发呆,看样子是管理员。
永尾刚三!佐坂双手握拳。正是杀死姐姐美沙绪的男人。
他今年应该是六十八岁,但看起来像七十几岁,皮肤晒得黝黑,整张脸皱巴巴的,如同一张揉皱了的砂纸。
永尾刚三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地方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律师和他本人立刻上诉,但被高等法院驳回。确定刑期后,永尾刚三被直接送至监狱服刑。
案发时,永尾刚三四十一岁,在千叶市内的印刷公司做铅版工人;佐坂美沙绪十六岁,在同一座城市里的私立高中上学。
永尾刚三在公诉时供述道:“我每天在通勤的电车上都能遇见她,而且每次都是同一节车厢。我觉得这就是缘分。”
因此他开始纠缠美沙绪。从公司早退等着美沙绪放学,硬将求爱的信件塞给美沙绪,还拿出一条玻璃球制的便宜项链逼迫美沙绪收下。之后,他再以此威胁美沙绪:“你都接受了我的礼物,就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吗?你这个欺骗感情的女人!”
“我真的是认真的,我希望她能理解我的感受。”永尾在被告席上说道。
但在美沙绪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和父亲差不多年龄的中年男子,怎么可能跟他谈恋爱。
美沙绪向班主任寻求帮助,班主任反倒将她数落了一通:“你自己当心一点。”
“你一定是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才会让那个男人误会。”
“今后不要再有轻率的行为。”
警局的警察也是差不多的反应。“民事纠纷,我们警察也不太能介入。”
“最近的女高中生真是乱来,参加电话俱乐部,穿得也大胆开放。你啊,就把这事当作一种教训,别再去赚那些乱七八糟的钱了。”
在平成十一年发生的桶川跟踪狂事件23中,警察和记者的报道传递给整个社会的信息是:“局外人不应该参与到别人的情感纠葛中。”
“男女吵架,不需要第三者出面。”
美沙绪和朋友们商量过,但对自己的父母缄口不言。
“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担心。”
“很难说出转学去附近高中上学这样的话。”美沙绪对朋友们透露过这样的想法。
朋友们听后对美沙绪提出了建议,“不管怎样,最好是果断地拒绝”“千万不要留给他可乘之机,严厉地跟他谈一次”。
那天,美沙绪又被伺机出动的永尾刚三候个正着。
永尾刚三要求美沙绪跟他交往。面对步步紧逼的永尾刚三,美沙绪听取了朋友的建议,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毅然决然地拒绝。
四天后,美沙绪永远地倒在了放学途中。
永尾刚三从车站一路尾随,跟到路上行人变少的地方,发动了袭击。
美沙绪身中数刀,胸部和腹部的刺伤有十余处,手指被砍断,连脸部都受到了刀伤。听到尖叫声的路人赶过去,发现姐姐尚存一丝气息。可她没能挺到救护车到来就断了气。
永尾刚三企图逃离现场,半个小时后被警方逮捕。
给姐姐提供建议的朋友,在得知整件事后,陷入半疯狂状态,不得不常年接受心理治疗。而对佐坂家来说,这个打击更大,祖母在郁郁寡欢中离开了人世,佐坂和父母被迫搬家,离开了家乡。
佐坂长大后,成了一名警察。
尽管他得知杀害姐姐的男人获得了假释,他仍对自己说“不再追问他的去向”,因为看到那张脸,就可能无法抑制杀意,他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平静的自信。
但是,佐坂还是调查了永尾刚三的去向。也许是因为再遇今道的原因,佐坂想知道这个家伙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调查过程比想象中的要简单。
获得假释出狱后的永尾刚三,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然而,他得到了一个政府支援组织的庇护,在他们的帮助下,重新融入社会。
眼下,他通过这个支援组织的介绍,在以一位德高望重的政治家名字命名的纪念馆工作,具体负责停车场的管理、清扫、引导停车以及整理等工作。他的工作态度很认真,除生病外从不缺勤。
佐坂盯着管理室内的永尾刚三。
永尾刚三弓着腰坐着,管理室内的冷气开得很足,他的目光呆滞,一直盯着一个方向。
佐坂定睛一看,原来这家伙的耳朵里塞着耳塞,也许正在听电视机的声音,又或者是收音机。突然,他的嘴角扬起,笑了起来。
看到永尾刚三笑的那一刻,佐坂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为什么这家伙在笑!
姐姐,她永远都不会再笑了,这个畜生剥夺了姐姐的喜怒哀乐,剥夺了姐姐的未来。不仅仅是姐姐的,还有整整一家人,事情发生后,家里再无欢笑之日……
可是,这个畜生在笑。
佐坂紧紧咬住后槽牙。回过神来时,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都嵌进手掌了。等他松开手指,掌心已经开始渗血。佐坂轻轻地咂舌。
就在他转身离去时,衣服内侧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佐坂眼睛一扫,是北野谷打来的。
“我是佐坂……”
“喂,你在哪里鬼混啊。现在立马回来!”
北野谷的声音如此亢奋,甚至有点发颤,这可真稀奇。
“发生什么事情了?”
“鸨矢美玲被杀了,凶手是阿亚,鸨矢亚美!她带着凶器走出来,被警察当场抓住,现在正在做笔录。不管你在哪里,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电话就挂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