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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蜂》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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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周六下午两点。佐坂和北野谷在LUMINE商场门口先与绿川会合。

两位女士——【RING】和【RUKO】也已经到了。两人都是二十多岁,其中一人黑发垂肩,搭配深蓝色的衣服,很时尚。从妆容来看,应该是个上班族。另一位的头发齐胸,在后颈处扎了个结,内穿针织衫外搭牛仔服,一身休闲打扮。不太精致的妆容、用了很久的斜挎包,衬托出她身上浓浓的学生气息。

佐坂向两位女士鞠了一躬,亮出警察证。

上班族模样的女士谨慎地问道:“不好意思,能不能先确认一下警官先生的名字和所属警局?”

佐坂和北野谷表示理解,耐心地等待着她将这些信息输入进手机的备忘录里并保存。这期间,身着牛仔服的女士满是愤慨,目不转睛地盯着佐坂和北野谷。

片刻之后,上班族女士将手机收好。

与此同时,学生气的女性开口道:“听说你们想问我们点事。你们真的会好好听我们说吗?你们能保证吗?”她一边说,一边紧紧地抓住斜挎包上的带子。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语气充满了不信任。

“真是烦死了。有个男巡警对我说‘噢,就这点事啊’。我可不想再被你们当白痴了。”

“是吗?”北野谷赶紧回道,“作为警察的一员,让你有如此不愉快的回忆,我在这里郑重地向你道歉。我们今天来这里是想得到你们的协助,我保证不会对二位说出一句无礼的话。如果可以,我还想问问你们之前被跟踪的事。不知二位是否同意?”

短暂的沉默过后,穿牛仔服的女士叹了口气,不再抗拒。

五个人向着附近的公园走去。

周六的公园里人流量比预想中少很多,他们尽可能找公园深处的长凳。佐坂和北野谷让两位女士和绿川坐下,他俩则站在三人的身前。

两位女士自报家门。上班族模样的女人叫友安小轮,穿牛仔衣的女学生叫丹下薰子。目前小轮住在神奈川县,薰子住在东京的公寓。

两人属于不同类型的美女。

佐坂在心里想着。

从与性犯罪有关案件的统计来看,此类案件的发生与被害人的容貌并无特别的联系,色情狂和强奸犯也一样。如果是跟踪狂的话,情况稍有不同。除了“前对象”和“前配偶”,比较容易被盯上的是“长相中等偏上,看起来老实且有点品味,不会强烈抵抗的女性”。

这么说来,鸨矢亚美也是这种类型。

佐坂心中嘀咕起来。

看起来老实、有品味、平时对长辈很有礼貌,对于高龄的男性跟踪者和男性骚扰者来说,正是让他们垂涎三尺的猎物。

“不好意思,有点口渴,能不能去买点喝的?”看起来依旧焦躁的薰子说道。

佐坂一溜小跑到公园里的自动售卖机前,买了罐装果汁。这是薰子自己掏钱买的,虽然不太合适,但毕竟还在执行公务,佐坂不能请客。

薰子刚喝下一大口碳酸果汁,北野谷便开口道:“在请你们解决我们的疑问之前,想先问问那个忽视你报警的警察。我感觉你们两位的事情应该有联系。能跟我们讲讲吗?遭遇了什么?是怎么向该警察反映情况的?得到了什么回应?”

北野谷正中要害。

接着,二人讲述了自己被陌生老人跟踪的经历,以及内心的恐惧、对警察的不满、得不到理解时的愤怒和沮丧。友安小轮和丹下薰子十分默契,很难相信她们两个是第一次见面。

北野谷认真听着每一个字,每听完一句话都会点头,等全部听完,他说道:“你们还记得去报警的日期吗?接待你的警察叫什么名字?”

小轮和薰子都在记事本上标注了日期,但没有问过警察的名字。“你们应该问一下名字的,这样事后上网一查就知道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听闻这话,薰子紧咬着嘴唇,北野谷继续道:“大致的年龄和身材都知道吧,这就可以了,知道是哪家警局,再找到出勤记录一对照就行。这几年来,国家针对跟踪狂被害的案件,都制定了严格的律法,相关册子上也写着‘如遇咨询警察,应尽快将此事移交给生命安全科处理’。这两个警察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我会向上级报告他们怠慢职务,送他们进警察监管部门的办公室。”

北野谷的语气干脆坚定。

警察一般对自己人都比较客气。但就佐坂所知,北野谷是个例外,他说了会把那两个警察送进监管部门办公室,他就一定会这么干。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态度所影响,小轮和薰子的紧张情绪得以缓解,态度温和地连连点头。佐坂感到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之后,小轮和薰子讲话的语气不再咄咄逼人,绿川也谈起了自己遭遇跟踪的事。

北野谷耐心地听着三个人讲话,没有打断她们。佐坂同样如此。

友安小轮从遇见一个名叫岸智保的男人开始讲起。之后,她被一个右脸上贴着纱布、穿着褪色衣服的“老妇人”跟踪。岸智保貌似知道那个“老妇人”的真实身份,此后不久,他就失踪了。

另一位丹下薰子说自己有一天在便利店被一个陌生老头撞倒了,之后那个老头一直跟着自己。老头顶着一头黄灰色的头发,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右侧脸颊有一颗浅褐色的痣。

听到这里,佐坂确信,她们俩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老人穿着女装,应该是为了让小轮和公寓的其他居民放松警惕。无论怎么看,两个人遇到的都像是同一个老人的行为。而且,他对小轮和薰子做出的令人讨厌的行为方式各不相同,对后者,明显存在性暗示,或许因为对象是个学生,因此他改变了方法。

佐坂从她们的叙述中看到了跟踪狂内心深处的邪恶。很明显,那个人不单单是对女性有性欲、想和她们交往,而是出自内心深处无法捉摸的恶趣味。

另外,她们描述的老人的体形样貌,也和纠缠鸨矢茂子的男人一致。不过,茂子与小轮的遭遇不同,老人最初接近茂子时态度友好,并自称“野田”。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假名,说不定伪造的名字也会藏有提示。

“如果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盯上我们?”薰子发出疑问。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她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安。

“我们正在调查。”眼下,佐坂只能这么说。

薰子和茂子应该是跟踪狂偶然发现的“猎物”,且遭遇的是精心策划的骚扰。

不过,友安小轮很可能是被迫受到了牵连。那个男人变装成了老妇人,目标应该是岸智保。接近茂子则是为了入侵鸨矢亨一的公寓。

如此看来,他确切的目标应该是鸨矢亨一、丹下薰子和岸智保。若不是亨一,也有可能是他的妻子亚美。

那么问题来了,盯上他们的理由是什么?三个人有什么共同点?佐坂陷入沉思,对面的小轮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小智……哦,不,我还是很想知道岸智保的行踪。”这声音小到就像蚊子哼哼。

“虽说我很想否认……现在回想那段日子,我感觉岸智保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点都不放松,总是神经紧绷着。虽然我偶尔看他笑过,但那笑容不太像是发自内心。怎么说呢,总感觉他心事重重。”小轮说完,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也不是非要他回到我身边不可,只希望他现在平安无事。”说到“平安无事”四个字时,小轮的语气变得非常温和。

佐坂装作没有注意到小轮语气的变化,坐了下来,然后依次看了看坐在长凳上的小轮和薰子。

“麻烦二位能不能把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这次我们会适时地打断你们,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两人均点头表示同意。

在公园坚硬的长凳上,她们将自己的遭遇又讲了一遍。佐坂和北野谷时而提出疑问,试图寻找被害人之间的共同点。其中,丹下薰子的证言尤为重要,因为岸智保、鸨矢亨一、鸨矢亚美都不在跟前,薰子便是目前唯一的“目标本人”。

佐坂认为友安小轮和丹下薰子之间不存在共同点。两个人相差两岁,在不同的地方出生、长大,上学时参加的社团活动和旅行轨迹等都没有交集。

“丹下小姐,你出生在千叶吗?”北野谷问道。

“是的,老家在千叶。考上硕士后,我才来到东京,之前一直住在老家。”

“是千叶的哪里?”

“端汐市。”北野谷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失望。

鸨矢亨一出生在千叶县的泽馆町,现在已经并给了成田市,位于该市的北部;而端汐市虽然同在千叶县内,但相隔距离非常远。

北野谷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薰子身上,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佐坂。佐坂不敢呼吸,悄悄地将脸背了过去。他表面上强装镇定,心脏却怦怦直跳,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端汐市!

那里也是佐坂曾经居住的地方,一直住到小学一年级的冬天。至于后来为什么搬走了——因为亲生姐姐被杀了。

父母也好、佐坂也好,都无法继续在那片土地上生活下去。为什么被害人的这方反而要逃跑,现在想来依然感觉很可笑。当时一家人已经到了极限,不想再接受别人的同情,不想再感受别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之后,由于父亲换工作,又搬了一次家。全家人带着姐姐的骨灰搬来了东京。

佐坂想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了薰子。他再次端详薰子的长相。

没有任何印象。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端汐市是千叶县县厅所在地千叶市的市郊住宅区,坐电车三站,开车不用二十分钟即可到达市中心。由于交通便利,居住人口不断攀升。何况薰子今年二十四岁,在她出生前,佐坂家就已经搬离了端汐市。薰子也一定不知道佐坂美沙绪被害的事件。另外,当时佐坂家的邻居也并没有姓丹下的……

——丹下?

突然,犹如醍醐灌顶直冲脑门。

没错,和亨一的恩师谈话时,佐坂的脑海中也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这次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是和上次一样,那种灵感瞬间就消失了。佐坂懊恼地咂了下嘴。

他决心还是先从岸智保入手。

——岸智保。

一般而言,名字有可能是伪造的。但他上班的地方不是日结工资,又住在网吧里。按道理,现在要想成为网吧的会员,就必须出示身份证。想到这点,佐坂凑近北野谷的耳朵,悄悄地将这个意思告诉他。“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会儿。”佐坂说着,离开了长凳。

他走到树荫下,拿出手机打通了搜查本部的座机,委托那边的警察立刻确认两件事:一是确认小轮提到的川崎市网吧,是否有叫“岸智保”的会员;二是在警视厅数据库中搜索“岸智保”,如果查到了这个名字,就说明此人有前科。

打完电话后,佐坂回到几人当中。

在佐坂离开期间,北野谷又让两位女士重新讲自己的遭遇,这已经是第三遍了。重复同样的话是听取情况和讯问的基本,虽然会让怀疑对象和证人感到厌烦,但这种办法确实行之有效。人类的记忆很容易被篡改,即便是同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提出问题,往往能揭示出新的事实。

约十五分钟后,佐坂的手机响了,是本部座机打来的。“川崎市的网吧确认过了,有叫‘岸智保’的会员,此人有段时间频繁出入网吧,并且连续好几天住在那里。记录显示,他申请会员时出示的是普通驾照。”

“警视厅数据库中没有查到这个名字,没有发现有前科和逮捕的记录。另外,这个名字也没有通过手机或者银行账号实施犯罪。”

佐坂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看来岸智保不是为了逃脱警方。他只是发现自己被跟踪后,为了甩脱跟踪狂,不辞而别。但是,他选择没有报警,而是孤身一人逃走了。这是为什么?莫非也和小轮还有薰子一样,以前报过警但被警察忽视过?

不对,他是个年轻强壮的青年,如果对方是老年跟踪狂,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赶走老人,为什么他不这么做?

难道岸智保多少知道些这个跟踪狂的来历,所以不敢跟他硬碰硬?佐坂陷入沉思。这时耳边传来北野谷的声音:“哦,原来丹下小姐的父亲是个律师?”

“嗯,是的。不过是个乡下的律师,没什么名气。就连爸爸自己都说接了太多免费的诉讼。”薰子皱起眉头回答。

佐坂回忆起过去,接着问道:“莫非,你是丹下雅文律师的女儿?”

“啊!您知道我爸爸?”薰子瞪大了眼睛。

佐坂点点头:“丹下律师为了户地振兴产业事件和吉野药害的诉讼呕心沥血。我在很多次的审判记录中看到过令尊的名字……这么说来,你是佃秀一郎先生的外孙女?”

“嗯,是的。”薰子简短地肯定道。

丹下雅文是一个讲人情的律师,主要活动在千叶县。他不看重报酬,常常为了劳动纠纷案四处奔走,是当下社会少见的硬骨头。

丹下雅文的老丈人佃秀一郎是个强硬派律师,早早给女婿画了个"圈",规定他不得跨出这个圈一步,听说现在年事已高,已经退居二线了。

在佃秀一郎还在一线拼搏的时候,佐坂和他有过好几次照面。

二十五年……不,准确地说,已经是二十六年前了,第一次见佃秀律师还是被母亲生拉硬拽地带到了“学习会”。这是借用县民中心成立的学习会,全称为“犯罪被害者支援会”,是由千叶县厅联合县警共同成立的。

佃秀一郎虽然身材矮小,但绝对是个有存在感的男人。

“一次异常,就会和重大事件扯上关系。因此,不要忽略了这些迹象。警察应该多站在弱者和被害人的立场上,用政治权力来保护这些人。”类似这样热情洋溢的讲话还有很多。佃秀一郎还试着和在场的、参加支援会的每一个人交流对话。

失去姐姐的佐坂湘在当时对大人们充满失望,无法依仗的警察、只会做思想工作的老师、喜欢嚼舌根的近邻、整天借酒消愁的父亲,还有沉溺于社会活动对家庭不闻不问的母亲,所有人都让自己感到沮丧。

要说那个时候,佐坂湘心中特别仰仗的人只有两位。自从离开千叶以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其中一个就是佃律师,而另一个是……

就在这一刹那,佐坂的脑子里闪过一道光,这是一道打开记忆大门的光。

北野谷对着一句话不说的佐坂,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喂,‘破案迷’,你同时还兼任‘律师痴迷者’?我不知道你这算不算是粉丝心理,可你得先把个人情感放在一边……”

“等一下。”佐坂伸出手,顺势抓住北野谷的手腕。北野谷眉头一皱:“你干吗?”

“等,等一下。啊,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二十一年前。

千叶县泽馆町。

佃秀一郎。

鸨矢母子。

母亲鸨矢美玲带回来的一个男人,迫使她们放弃家和工作,连夜逃走。亨一对母亲异常反感……

“北野谷前辈,就是这起‘泽馆女性连环被杀案’。”

北野谷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你这家伙,从刚才就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好说话!”

“被害人的共同点是二十一年前发生在千叶县泽馆町的‘泽馆女性连环被杀案’。”佐坂喘了口气,继续道,“鸨矢美玲是将凶手带到泽馆町的罪魁祸首,导致她们一家不得不背井离乡。然后,佃律师受到官方指派,担任凶手的辩护律师……北野谷前辈,请你听我说完,这次的‘白根高地公寓杀人及绑架案’,与发生在二十一年前的案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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