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自称是鸨矢亚美高中好友的女士神情坚定地承诺:“你们问什么都可以,只希望能尽快找到亚美。”
这位女士已婚,在亚美和亨一结婚前一年举行了婚礼。她们在彼此的婚宴上唱歌、弹钢琴,将婚宴的气氛推上了高潮。婚后,这两对夫妻还会一起去野营,或者泡一天温泉。这位女士和鸨矢夫妇一家关系密切,是很重要的朋友。
“亚美对婚后生活的抱怨?嗯,听她提过好多次。不过和亨一无关,净是她那位婆婆的事。”说着,亲友皱起双眉,像是在说自己的仇人,“这话我就在这儿和你们说说。我曾经多次提醒过亚美,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亨一再怎么好,可身后有那种不正常的婆婆像牛皮糖一样黏着……我知道是我多管闲事。但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虽然‘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这种说法有些老套,可是如果你和一个出身麻烦的人扯上关系,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也会跟着倒霉。”
她的语气明显加重,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佐坂趁机问道:“你的意思是亚美小姐在结婚前,婆媳关系就已经不好了?”
“不是婆婆和媳妇之间,而是亨一的母亲单方面攻击亚美。”
“攻击……能跟我们具体说说是怎么攻击的呢?”
“好呀。”这位朋友深吸一口气,一口气说道,“亚美第一次跟亨一母亲见面是在亨一的公寓里,那天她正在休息,亨一的母亲突然来了,张嘴就问:‘这女人是谁啊?’声音很大,惊动了邻居。但这只是开始,后来,亚美经常被骂‘轻浮’‘卖春女’。那么坚强的亚美竟然被欺负得哭着给我打电话,我至今都无法忘记。”
佐坂在笔记本上不断记录着。“真可怜。亚美既然知道亨一先生有这样的母亲,却没有选择跟他分手,您觉得是为什么呢?”
“要说为什么,我觉得还是爱亨一吧,再加上亨一始终站在亚美这一边。这么说吧,亨一比亚美更想远离他妈妈。”
“你判断的依据是什么?有什么具体的例子吗?”北野谷插了个问题。
她考虑了几秒后,说:“呃,有了,这也是结婚前发生的事情。亨一的母亲追踪到亚美的公司,喝得醉醺醺地闯了进去。她站在前台大声地叫着亚美的全名,然后叫嚣着:‘就是这个女人骗走了我儿子,拜金女、轻浮的婊子!老娘这就把你拖出来给我跪下,离开我儿子!’这举动在公司引起了大轰动。幸好亚美的领导没有过分在意,只是事后挖苦了她几句,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后来亨一得知了这件事,问亚美,如果他逃到别的地方去,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他说他早就想走了,受够了被母亲毁掉的人生,只想逃离,哪怕日后的收入会减少。”
“那亚美怎么回答?”
“好像没有当场给出回应。这不是收入的问题,亚美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无论多么喜爱亨一,毕竟要离开父母、亲人和好友,也没办法马上答应。”
“我想也是。”佐坂几乎就要点头说出口了。
被谋杀的鴇矢亨一,持有一级建筑师资格证书,要在别的城市里找一份与东京收入相同的工作有点难度,但比起一般的公司职员,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亨一先生生前一直在回避自己的母亲吗?”
“怎么说呢,反正他非常讨厌妈妈。”她不假思索地回应。
“他那个人不太喜欢说话,只有喝点酒以后能稍稍聊起来。有一次,我们四个人约着吃烧烤,他拿着一罐啤酒,深切地说:‘我小时候一直想快点变成大人,想从妈妈和过去种种的阴影中逃离。一直在绝望中活到了现在,从来不敢想有一天,我能心情放松地和你们一起坐下来喝酒。亚美真的带给了我很多希望……’虽然这话有点奇怪,但我听了以后真的眼泛泪光,我能感觉到这是他的心里话,他一定比我们经历了更多的艰难困苦。”
亚美的朋友轻轻地吸了下鼻子。佐坂追问道:“你有没有听他亲口抱怨他母亲?”
“几乎没有,顶多是‘被缠着要钱真麻烦’这种。可能家丑不可外扬吧,就连亚美也没在背后说过婆婆什么坏话,只是会发牢骚,抱怨几句‘我们都结婚了,可她还是处处防着我’。”
“明明有一个这么惹是生非的母亲,他们还是选择留在东京。”北野谷说道,“两人到最后既没离开东京,也没换工作,就这么坚定地结婚了。这是为什么呢?”
“亚美曾经这么说过,‘仔细想想,为什么我们要逃’‘明明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却要辞职、离开家人,太没道理了。如果亨一你是和我站在一起的,就和我一起对抗她’。”
说到这里,亚美的朋友又苦笑起来。
“很吃惊是吧。亚美啊,就是个外表柔弱老实,内心特别坚强的人。亨一也确实履行了诺言,竭尽全力站在亚美一边支持她。”
“但现实情况好像进展得不顺利。”北野谷翻开记事本,“从亚美小姐匿名发布的社交动态里,我们发现了一些这样的内容:‘今天婆婆又来攻击我了,想哭’‘太难熬了’‘如果当初和一个双亲正常的男性结婚就好了……’,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
“这个嘛……嗯,是的。”她低头朝下看去。
“婚后二人确实都在尽力反抗,但她婆婆的精力实在太过旺盛。那女人真是可怕,自由出入两人的新家不说,还随意乱翻家里的东西,偷亚美的衣服和首饰……不把亨一逼到给钱绝不离开。”
“哦,那为什么鸨矢亨一先生会告诉她新家的地址呢?”佐坂问道,“既然没有换工作,也就没必要告诉别人新居的地址。而且他们应该能猜到这个婆婆会不请自来吧,那为什么还要跟她说地址呢?”
“好像是亨一的外婆泄露出去的。”
“外婆?”
“嗯,亨一的外婆。亨一曾经对亚美说过,外婆的人生也是被母亲拖累的,所以他对外婆的心情感同身受。他妈妈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他没办法埋怨外婆。”
“被拖累是什么意思?”
“具体我不清楚。亚美也问过亨一,但亨一什么都没说。”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叹了口气,“绑架亚美的一定是她婆婆吧。”
“还没确定。”佐坂慎重地回答。
亚美的朋友摇了摇头:“一定是这样的。因为无论是亨一还是亚美都没有仇人。他们性格很好,不喜欢与别人争执。而且……”
“而且什么?”北野谷催促着她往下说。
朋友有些犹豫:“而且,如果真是她婆婆干的……”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亚美,她,一定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