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月20日，星期日，凌晨3点13分
丰特奈—勒孔特市休息站
高速休息站没人了，车道又顺畅了。
西蒙·卡萨诺瓦感到冷。一阵风吹过来，吹散了加布里埃尔·博尔德里的文件。
他把文件捡起来，然后走进了加油站。
霓虹灯光很刺眼。柜台后一个疲惫的女孩儿朝他微笑。她很年轻，应该是来打工的大学生。整个晚上客流不断，她很不耐烦地在等替班的人。她斜着眼睛看西蒙。本来换作平时，西蒙也许会上前跟她聊天，但是他现在脑子里一团糟。他去自动咖啡机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一欧元。
很难喝，但是热的。
他观望了一下四周。加油站里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只有几张小圆桌，用来放咖啡杯。西蒙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空杯子，再次打开文件。
他的思路没错，他很确定。
他只需要最后一次确定所有信息。他感受到女收银员投来的好奇的目光。
今晚没空，美女。
他首先又读了一遍小岛的土壤分析报告。小岛主要的土壤成分是腐殖质石灰土。“一种在石灰质基岩上形成的深色表层土，这种沙壤土富含腐殖质；该土壤下方的岩石处于不同程度的风化状态。”西蒙看不懂这段话，但是这种土壤在法国北部很罕见。
西蒙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张很大的地图，是小岛的地质图。小塑料圆桌放不下地图。他折起部分地方，重点看不可动工区域，就是1914年吕西安·韦尔热开发的那块地，也是嗜血者工地所在地。这块土壤很特别：“腐殖质石灰土，酸性低；黏土状基材，排水良好，定期供水。”
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在回忆他上过的地理课。他收起地图，翻看其他文件。吕西安·韦尔热的材料里有一份他的财产清单。里面有他还在世时买过的材料清单，在那个年代是非常大的支出。他又读了一遍吕西安·韦尔热的信：我收到了你的“宝藏”，我不知道莫尔塞岛居然有这种财宝……您会收到其他的包裹。类似的我发现了十多个，估计还有更多。但是这一切被该死的战争耽搁了。但您要明白这没关系。
原来如此。
还有嗜血者这个名字。这就是证据啊！
他再次读了一遍塞维涅夫人的信：意大利的马萨林赢得了整个宫廷的倾慕。他的口才、渊博的知识还有政治谋略，尤其是来自莫尔塞小岛的财富让人羡慕不已。他用这份独一无二的财富拉拢了整个法国贵族，这份取之不尽的财富让法国宫廷羡慕不已。没有这份财富，路易十四就不可能风光起来。
不，他没错！让·雷米收集的这些证据很清楚了。
西蒙合上文件夹，急着出门。他经过年轻的女收银员，后者露出俏皮的笑容。西蒙在夜风里清醒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
响了几声。
“喂？”
“克拉拉。”
“卡萨。”气喘吁吁的声音回复。
“克拉拉，你在哪儿？”
“在爬楼梯，223级台阶，我晚点儿给你解释。”
“克拉拉，我想我搞懂了疯狂马萨林的秘密。小岛的土壤很特别，是很罕见的土质。特别是修道院附近的土地，只在法国某些地方才有。我跟你说细节……”
“这块土地的特别之处在哪儿？”克拉拉表示怀疑，她在下楼梯。
“这块土地可以跟顶级的葡萄种植地媲美，比如：波尔多产酒区、勃艮第产酒区。克拉拉，我有证据！1914年的年轻农民吕西安·韦尔热就是葡萄种植者。疯狂马萨林是一瓶名酒！”克拉拉突然停下来。只有几盏小油灯照亮了楼梯，跟在克拉拉身后的杜瓦尔神父差点儿摔跤。
“神父，您了解葡萄酒吗？”
“还算了解。”杜瓦尔神父有点儿吃惊。
克拉拉把电话递给他。
“您来听吧，您比我懂。”
神父接过了电话，没时间抗议。
“喂，我是杜瓦尔，夏令营负责人。”
“您了解葡萄酒吗？”
“我家酒窖有上千瓶葡萄酒……”
“好的！”西蒙很激动地说，“疯狂马萨林其实是指红酒！嗜血者就是根据它的颜色来命名的。从中世纪开始，它是最顶级的葡萄酒之一！它一直由传教士来酿造，是马萨林发现的。后来在大革命时期被遗忘。这块产地越变越小，直至完全被人遗忘。1914年，年轻的农民吕西安·韦尔热在莫尔塞岛重新酿造起红酒……”
“这是有可能的。”杜瓦尔神父平复了呼吸，“莫尔塞岛位于香槟区和阿尔萨斯区南部。海洋性气候，早上的雾气拦住了霜冻，南部阳光充足，是非常好的葡萄种植地。好比泽西岛就是很好的白葡萄酒产酒区。只不过莫尔塞岛的土壤是非常肥沃的，如果我们找到了适合的葡萄苗……天啊……那种出来的葡萄可不得了！”
“吕西安·韦尔热是最后一个在莫尔塞岛酿酒的人！”卡萨诺瓦大喊，“他的农场位于小岛西南部最高处，那里被遗弃了很久。我这个月经过了好几次。让·雷米10年前发现了其中一瓶红酒，估计其他的红酒还留在吕西安·韦尔热废弃的农场里。”
杜瓦尔神父手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浸湿了手机。
“谢谢，我们继续找。晚点儿给你打电话。”
神父挂了电话。他把电话还给克拉拉，然后把望远镜递给德尔佩什。
“我们再上去吧，不，还是你们上吧……我爬不动了！你们这次上去要找到这个地方：吕西安·韦尔热的旧农场。它位于灯塔的轴心线上，不到1公里远。”
德尔佩什喘了口气，靠在水泥墙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上爬。
“我这年纪也快不行了！”记者叹气。
“别抱怨！”克拉拉说，“我们还没下到最下面呢。”
他们身后是马迪和阿尔芒。他们第二次爬上灯塔。
德尔佩什把望远镜对准了废弃的农场。克拉拉和马迪在他身边，很不耐烦。阿尔芒拒绝去外面。
“所以？”克拉拉冻得瑟瑟发抖。
“什么都没有！”记者气急败坏，“什么都没有！很安静，没有灯光，没有人影，街上没人。这条线索没用。”
“我能看看吗？”马迪问。
“你来吧，”德尔佩什回答，“你快点儿，我们不能待很长时间。冷死了。”
克拉拉点点头。马迪把望远镜对准废弃的农场时，正好灯塔的灯光扫射到了那里。过了一会儿，她放下了望远镜。
“唉，什么都没有。”
“我们下去吧。”记者说。
“好吧。”马迪叹了口气。
她把望远镜递给德尔佩什。其他人都往楼梯走去，小女生紧随其后。
他们又下了100多级台阶，突然马迪开口了：
“有个奇怪的地方……一个数字，80.11H，这是什么意思啊？”
还有4级台阶。
阿尔芒突然大叫。
“什么？你说什么？”
马迪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他。
“在农场的窗户上，我看到一个数字：80.11H。”
“80！”阿尔芒叫得更大声了，“11点！这是我跟科林之间的游戏！他在里面！该死，没错，他就在农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