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月18日，星期五，10点21分

莫尔塞岛，皮瓦那大街

公证员上前一步，整个人挡住门口。

“你有什么事？”他重复了一次。

西蒙一本正经地说道：“西蒙·卡萨诺瓦，莫尔塞岛公路安全负责人。”

塞尔日·巴尔东哈哈大笑。

“天啊！莫尔塞岛公路安全负责人。再好不过了，真的有这个职位吗？”

他盯着放在墙角的单车。西蒙有点儿生气，但还是以严肃的口气回答：“我是小岛的公路安全负责人。是市政府授予我……”

塞尔日又笑出声来。

“市政府的那帮土匪出钱让小屁孩来保证安全吗？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面对西蒙愤怒的表情，塞尔日继续说：“别生气，孩子。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明白人。你不是本地人，对吧？”

“我想问几个问题，可以进来吗？”

公证员站得稳稳的。

“不，你不能进来。这里只准客人进来。这里是小岛的堡垒，是保险箱。没人跟你说过吗？小岛上的任何土匪都不敢闯进来。不能进来，也什么都看不到。”

事实上，塞尔日·巴尔东胖乎乎的身形挡住了整扇大门，看不见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公证员再次哈哈大笑。

“你的问题我很愿意回答。你是个老实人。看起来你不是本地人，刚来这里不久。”

公证员因为笑得太久喘不过气，靠在门柱上休息。

“是关于修道院那块地，”西蒙比较腼腆地问道，“10年前的嗜血者工地。”

“还有呢？”

“我只想知道现在这块地属于谁？”

巴尔东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西蒙。

“天啊，你是佐罗吗？这个小岛上好久不见的英雄啊。我说，你这孩子，你为什么对这块遗弃的土地这么感兴趣？”

看着西蒙犹豫不决，公证员继续说道：

“你很好奇，是吗？小岛上平静了10年。突然，让—路易·瓦雷利诺逃跑，然后你发现了问题，追根究底，跑到我这里提问。尤其是今天……”

“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这是公证员的秘密。”

西蒙叹了口气。

“至少告诉我这块地的所有者是谁。这不是秘密吧？”

巴尔东打量着西蒙的脸。

“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孩子。我不认为是市长给你钱让你去调查这事……我觉得他知道你这样做会不高兴的。”

“你要给他报信吗？”西蒙挑衅道。

“当然不会！”公证员突然提高了嗓门，“你是在跟塞尔日·巴尔东说话，孩子。我这样说是为了你好。不光是市长，这座小岛上没有多少人乐意你调查这事。大家都满足于读《小岛人》，因为够狗血够八卦，不是吗？所以你还想继续深挖这事吗？”

西蒙站直了，盯着公证员的眼睛。

“是的！”

“好吧……我警告过你了。等会儿得骑快点儿哦，孩子。我送你的可不是礼物。”

西蒙耸了耸肩。

“可以的，我骑得很快。别担心。”

巴尔东看了一眼靠在墙角的单车。

“那就如你所愿吧。这块地的主人是让·雷米，圣—安托万协会前任主席。这个协会在修道院废墟挖了15年。这个勇敢的家伙在开通渡轮迎来游客之前赎回来的地。”

西蒙在想这个公证员是不是跟他开玩笑。他很尖锐地反驳道：

“您说的这个人死了。他10年前死了！”

“是的，是的，他死了没错，大家都知道。但是目前这块地还是属于他的。”

“10年了？”

“是的。”

“在法律上是成立的吗？”

“让·雷米在走之前留下了详细的说明，所以是成立的……”

“在他自杀之前？”西蒙打断了他的话。

“是的……就是那样。在消失之前，他把这块地的管理权托付给他的一个朋友，加布里埃尔·博尔德里。”

西蒙伸长了耳朵仔细听。

“他是谁？”

公证员拿出一块手帕擦额头。天气很热，塞尔日·巴尔东还没习惯离开有空调的工作间。

“您不想我们进去说吗？”西蒙用嘲讽的口气问道。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狡猾的家伙。”公证员叹了口气。

“好吧，我在开玩笑。这个加布里埃尔是谁？”

“你可能听说过他的公司：环保石头，是地中海流域三大建筑公司之一。他可是千万富翁级别的。”

“为什么让·雷米把他的土地托付给这个水泥商人？”

“肯定是因为他不仅仅是个水泥商人啊！加布里埃尔·博尔德里是环保主义者，或者说他曾经是……凭着当年可持续发展、可回收能源这股风气，他开发了环保材料，赚了一大笔钱啊……一个先行者，或者说一个狡猾的人，看你怎么想。”

“他想在小岛上做什么？”

“加布里埃尔·博尔德里是狂热的考古分子，也是让·雷米童年的朋友。他多年来资助修道院废墟的挖掘工作，是大赞助商。这对他公司来说也是极好的宣传。他们一起策划了嗜血者工地方案。”

西蒙很吃惊。

“我还以为这块工地是欧洲建筑负责的。”

“欧洲建筑是加布里埃尔公司的第一个名字。在事故发生之后，他换了名字。欧洲建筑变成了环保石头。符合逻辑，不是吗？我就说过他就是个狡猾的家伙……修道院的事故并没有妨碍他公司的发展进程。”

“削价出售，不予起诉？”

“是，也不是。让·雷米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他的消失让其他人松了口气。”

巴尔东大口喘气。西蒙明白公证员想长话短说。

“好了，你满意了吗？你想要的消息都在这里了！”

他准备关上门。西蒙试着在脑海里梳理线索。他还有问题。

“等一下！”他大叫，“一个小细节。这块地，您说让·雷米托付给加布里埃尔·博尔德里管理，这个管理权和所有权之间的区别是？”

“所有权是规定好不会变的，但是管理权是有期限的。”

“您是想说加布里埃尔·博尔德里只拥有有限的管理权？”

“你说得没错，小家伙，我就是这个意思。有规定的期限。这就是让·雷米最后的遗愿。”

“那具体是多长时间呢？”

“你真是穷追不舍啊！”

“多长时间呢？”

塞尔日·巴尔东长时间打量着西蒙，他在想后者是否值得信赖。

“好吧，”他松口了，“如你所愿。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西蒙哆嗦了一下。公证员深呼一口气继续说：“加布里埃尔·博尔德里的管理期限是10年。”

西蒙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道灵光。

“10年！那从让·雷米去世到现在差不多就10年了啊……”

“还没有，还差几天！”

“所以现在是谁继承这块地呢？”

公证员用嘶哑的嗓音回答：“让·雷米的儿子，独生子，科林·雷米。根据他父亲的遗愿，科林满16岁就可以继承这块土地了。他16岁生日正好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