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月17日，星期四，9点10分

莫尔塞岛，红宝石湾

西蒙·卡萨诺瓦骑着红色的山地车，从圣—阿让港口到红宝石湾，一路骑得飞快。他一口气骑到沙滩上，直接把车子放倒在地，然后跑去现场。前方聚集了一帮人。

是这里没错。

十来个人挤在一块儿。西蒙好不容易挤进去，气喘吁吁，大声喊道：

“让我进去，我是安全负责人！”

他比警察和消防员到得早。

一个母亲在哭泣。

她怀里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金发小男孩儿。这对双胞胎穿着一样的泳衣，大概四五岁，看着他们的母亲，眼神呆滞。西蒙低下头询问：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没法说出完整的句子：“我的孩子们……我的孩子们。”

“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的孩子们……噢……我的孩子们。”

西蒙凑近了，跟那个女人对视，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夫人，这很重要，请问你的孩子们发生了什么事？”

她吸了吸鼻子，西蒙拿出纸巾。女人擦了擦脸。那对双胞胎还是那个表情。

“冷静一下，告诉我，你的孩子们在干吗？”

“他们……他们在沙滩上玩。就在那边。跟每天早上一样。他们搭了一个沙堡。”

“然后呢？”

“他们……他们挖了一个坑。”

她指给西蒙看沙堡。西蒙感觉到沙滩上十几个人的视线，沉重且冷漠。

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

西蒙弯下腰。哭哭啼啼的母亲把双胞胎的眼睛遮住。

首先，西蒙以为是海藻。他把手伸进坑里，一阵哆嗦。

不是海藻，是头发！

很恶心的感觉，他扒开了坑旁的沙子。他明白将会发现什么，也就是双胞胎刚刚发现的。

一张脸，一张人类的脸。

西蒙眉头紧皱，继续用手扒拉沙子，沙子里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血和沙子混在一起。西蒙觉得很恶心，胆汁快要吐出来了，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他想到了考古学家的工作，就像是在挖掘千年的木乃伊，只不过这具尸体没有上千年那么老。西蒙没有这方面的挖掘经验，但他确定这具尸体死亡时间不到24小时。

昨晚沙滩上的确有两声枪声。他拂去让—路易·瓦雷利诺尸体上的沙子，那个贪污的公务员被他的同伴开了两枪。

他叹了口气，沙滩上这副奇怪的面孔让他想起了某种原始的恶魔面具。一个热心的男人带着母亲和双胞胎远离尸体现场。

“这就是那两个逃犯之一。”西蒙身后有个声音说道，“他们的照片出现在《小岛人》上。”

一个游客手上正好有报纸。他打开来看，好奇地比对了报纸上的照片。

“就是他，没错。”这个男子很确定。

我之前就猜到了，西蒙心想。

“太奇怪了。”人群中有人打趣，“如果事先有人打赌的话，我赌另一个逃犯先死。怎么会是那个最危险的逃犯先死了呢？”

西蒙站起来，一脸错愕。他夺走了游客手里的报纸，仔细看上面的照片。不会是《小岛人》搞错了吧？

尸体是若纳斯·诺瓦科斯基，那个持枪抢劫犯。

过了一会儿，警笛声响起。几分钟后，沙滩上拉起安全警戒线，游客们被赶走了。整具尸体被挖出来。西蒙在远处看到验尸官做了初步尸检。就是若纳斯·诺瓦科斯基。他大概死了不到10个小时。死因很简单，两发子弹，一枪打中背部，一枪打中颈部。

西蒙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诺曼底“法国三台”频道的蓝色车子已经到了。过一会儿国家媒体就会报道这个新闻。警戒线后面的人越来越多，挡住了海滩的入口。

但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西蒙觉得自己派不上用场。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警察。好多游客听到了深夜的枪声。西蒙脑子里有个问题，就像是一个难解的谜题或者是一个阴谋诡计的序曲。为什么沙子里埋的尸体是若纳斯·诺瓦科斯基，而不是让—路易·瓦雷利诺？

无论如何，在这个沙滩上是找不到这个答案的。

他扶起了沙滩上的山地车，朝市政府骑过去。他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答案，他心中有数。

他想第一个找到答案，比警察还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