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无礼之词《家族血缘》|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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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血缘》二 强盗之岛
11 无礼之词

2000年8月16日,星期三,晚上7点15分

莫尔塞岛,半岛营地

晚上后半部分过得很快。跟往常一样,只能洗冷水澡。这些天,我洗完澡挂在挂钩上的衣服要么被打湿,要么掉在地上。

有时候,衣服先是被打湿,然后掉在地上。

今天还好,短裤和T恤只是被打湿。晚餐还算凑合,五个女孩之中有两个负责做饭。土豆牛肉糜差不多熟了。然后是守夜。阿尔芒过来找我玩塔罗牌,我跟他说我要去睡觉了,他瞪大了猫头鹰般的眼睛看着我。

“才九点一刻。”

我一方面不想被打扰,一方面想保持神秘气息。

“我得合计一下,阿尔芒,不好意思。”

“合计?什么意思?”

“阿尔芒,今晚我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件疯狂的事情。我得好好梳理一下,制订一个计划。”

“一个计划?”

我认识的阿尔芒可不是复读机,看来这一次他是真蒙了。

“是的,一个计划,而且我还需要你。”

“没问题。”

但是他接着补充说:

“我还有点儿私事。瓦妮莎这妞太火辣了。我晚点儿再来帮你。”

阿尔芒认为我小题大做。等我明天早上告诉他真相,他就知道我不是在吹牛。

阿尔芒留下我一人。其他人组队在玩,有些在聊天,有些在弹吉他唱歌,还有一组在踢足球。我一个人挺好,趁机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点儿长,但还不够叛逆。然后刷牙,脱掉T恤,一个人钻进帐篷,那里是我们12人睡觉的地方,用帘子隔成两部分,一边7个男孩儿,一边5个女孩儿。我钻进自己的睡袋,整理思绪。

我感觉到莫大的幸福。并不是因为父亲还活着这个事实,那种因为深爱的人重生而感受到的欢欣之情。

不,这不是我现在的心情。

父亲在我记忆中的模样,只有几幅闪回的画面。

什么都没法让我开口说“我爱过我父亲”。

这种行为很可怕吗?

我没有答案。我只知道这种遗失又寻回的爱不是重点,重点是整个事件的逻辑关系证实了我的直觉和猜想。它们不是幻觉或者梦魇,它们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是对的!

这份信念给予我无穷的力量。我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感觉自己比夏令营其他男孩儿和女孩儿更加成熟。本来我孤儿的身份就已经是一团糟了……这一切超出了我的预期。阿尔芒的塔罗牌还有恋爱计划,马迪哈的风凉话和她在港口周边商店偷来的太阳镜……这些青少年的恶作剧在我看来很幼稚。他们的野心是可以预见的。他们还在讨论最新的电影《密林终结者》《布莱尔女巫》等。这些对我来说都是过去,我已经对这种青少年体裁的惊悚片无感了。

我就是电影本身。

我就是男主角。

机会来了!机会来了!一个青少年发现自己比他的同辈人在音乐、运动或跳舞上更有天赋,这样的青少年最后绝不会是平庸之辈。16岁的人生太精彩了!按照这个剧本去演,将来一定是天选之人!

其他11个人都去睡觉了,男孩儿女孩儿分开睡。我装作睡着的样子。从6岁开始,我就是装睡冠军。我可以在睡袋里憋气很长时间。放慢呼吸,身体有规律地起伏,翻身,打呼噜。但其实我在暗中观察。我可擅长装睡了!

“他睡着了吗?”

这是马迪哈的声音。她等到其他人睡着了,就离开女生宿舍区,来到男生这边的空床闲聊。不是为了引诱某个男生,整个营地的人都知道她在跟一个18岁的男生交往,那个男生住在鲁昂郊区的白色城堡区。她更喜欢跟营地的男孩子聊天,不喜欢女孩子一起八卦。马迪哈是女生中的大姐大,我们团体的主心骨,睡前卧谈的领头羊。

我憋住笑。马迪哈以后会明白,她住在郊区,她的房子,以及坐牢的兄弟们,这一切跟我的境遇相比不算什么。

传统仪式开始了。放屁比赛,黄色笑话,还有风凉话。

大家在帐篷里开无聊的玩笑,然后哈哈大笑。我也是。我学会了在睡袋里憋气笑。

过了一阵,我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马迪哈赶紧溜回女孩子这边。不一会儿,男孩子这边手电筒的光亮起来。悠悠骂道:

“你们还有完没完啊!不要每天晚上都这么热闹好不好?”

“哦,够了,我们可不是僧侣。”约翰说。

“但是其他人要睡觉啊。这叫作尊重。”

“谁要睡觉啊?谁?”雨果继续问道。

这个讨厌的悠悠把手电筒照在我身上。

“例如科林·雷米。”

真该死,悠悠,我可没求过他什么!

“他9点就睡了,因为他累了。这可不是好笑的事!”

这个悠悠真是蠢货!如果我不是在装睡,我就从睡袋中钻出来让他把手电筒吞掉。冷静,我是装睡大师,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们还有活儿要干,”悠悠继续说,“我们要准备明天的行程。请你们合作点儿,安静点儿聊天。”

帐篷里又是欢声一片。

“好的,悠悠,我们安静点儿聊天。”凯文回答。

悠悠相信了他。

“我相信你们,孩子们,我们也累了。”

大家都回复“好的”,悠悠满意了。他从帐篷走出去,但是阿尔芒又继续。

“下一次也许是斯蒂芬妮来看我们?”

约翰说:

“不可能,她已经脱光了。”

“没事。”一个匿名的声音说道。

阿尔芒继续:

“请你们合作点儿,孩子们。让悠悠去找斯蒂芬妮。他说过了,他们两个有活儿要干……”

又是一阵狂笑。悠悠很气愤地冲进来。

“如果你们还不停止恶作剧,接下来就是杜瓦尔神父。”

没有人敢再开玩笑。

杜瓦尔神父是没人敢惹的,就连马迪哈和阿尔芒也不敢。没法预知他的行为,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如何惩罚不听话的人。杜瓦尔神父很少出门,基本上是悠悠帮他传话。我很少参加夜间谈话,但我欣赏这个活动。今晚除外。悠悠惹恼了我。他一离开,马迪哈就掀起帘子,来到男孩子宿舍这边。

她第一个开口说话,声音很小,几乎是耳语,为了不把我吵醒。

“这个家伙气死人了。我了解这种浑蛋,要让他明白我的厉害。”

她说的是我。

不回答,装睡,然后适时回击。

他们声音越来越小。有人在开玩笑,其他人没有回复,还有人问:“嘿,你们睡了吗?”几乎是耳语。终于都结束了。

所有人都睡了。

我在睡袋里听到了有节奏的呼吸声。只有几天时间了,蒂埃里和布丽吉特星期六就来。我必须在他们到达之前找到我父亲。接下来就是最棘手的事情。如果跟他们正面对峙,该相信谁?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把问题清单列出来:我父亲在岛上做什么?他住在哪里?他现在叫什么名字?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其他人告诉我他10年前死了?

一切从零开始。所有细节都有待证实。名字和地点是最容易确认的,给奶奶马德莱娜打电话。去拜访保姆马蒂娜,如果她还住在岛上的话。去圣—安托万修道院寻找蛛丝马迹,了解10年前的那场事故,寻找跟父亲有关的线索。去找圣—阿让《小岛人》的记者,他们肯定有档案。我现在缺少的不是方案,也不是决心。

我现在缺少时间。

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是不够的,怎么办呢?跟杜瓦尔神父或者悠悠解释一下吗?或者直接把一切告诉蒂埃里和布丽吉特?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很关键。或者跟斯蒂芬妮说一下?为什么不呢?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风险。她应该不会取笑身为孤儿的我。

干脆离家出走?

就这样办!但是调查工作得去公共场合,我一个人躲起来无济于事。再说,一个小岛可以躲去哪儿?……所以,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让几个小伙伴给我打掩护。

明天我尽早离开营地。如果大人找我,伙伴们就说“科林?他在帐篷里睡觉”,或者是“他去尿尿了,一会儿回来”“我五分钟前看见他了,他去寄信了”“他在营地某个地方读书吧,他想一个人待着”。

阿尔芒是绝佳人选。他会明白这一切的。他撒谎水平无人能及,想象力超群。唯一的问题是我们两个在一起混了太长时间,臭名昭著,他没法帮我掩护太久。我的缺席很快就会曝光。

还需要另一个同伙……最好是找个机灵点儿的,而且有勇气帮我在悠悠甚至是杜瓦尔神父前辩护的家伙。没人会怀疑他/她。他/她的名字就是担保。

马迪哈。

没错,团队首领是最佳人选。

我去说服她吧!

现在是凌晨2点。

马迪哈蜷缩在床上,我把她摇醒了。她睁开了困倦的眼睛。

“你真的跟阿尔芒在一起吗?”

她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有那么一会儿,她想抓住我T恤的领子,然后狠狠揍我一顿。我往后退,低声说道:

“你真的跟阿尔芒在一起吗?”

马迪哈出于本能也轻声说道:

“你干吗?”

“你好像跟阿尔芒在一起了。”

“你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说这件蠢事?”

她坐在床上。那姿态让我想到了蟒蛇,直立起身准备咬人。

“不是蠢事。阿尔芒亲口对我说的。你们还在厕所里接吻了,我也看见了,所以想确认一下。”

“你有病吧……我们会杀了你!”

我坐在她床上,没问过她是否同意。

“‘我们’是谁?我想其他人只会把这事当成笑话。你知道的,那些男孩儿就是那德行,女孩子也好不到哪儿去。阿尔芒最会添油加醋了,他想象力可丰富了。你的威信会一落千丈!别忘记你在外面的男朋友,如果他听到了这个流言……”

她的两只黑眼睛射出刀一样的光。

“我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等着,等我起来找到我的那把小刀,再来收拾你。”

“你去吧,在此期间,我要在你的床上尿尿。”

“你说什么?”

“我想你听明白了,我要在你床上尿尿。或者是明天早上,等大家都去洗手间的时候……或者是半夜你睡着的时候。”

马迪哈完全蒙了。

“你是变态吗?等天亮了,我要召集一个人民审判团,我们会审判你。我要把这一切告诉其他人,我相信他们会制裁你。”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自信满满。至少看起来是的。

“你认为他们会相信你吗?睡觉时都握紧拳头的人居然敢在你的床上尿尿?你认为他们会相信这一切吗?他们会假装相信,为了讨你开心,但是背地里话可狠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马迪哈在自己床上尿尿了。”

马迪哈明白了。眼镜蛇的身子软了下来。我猜测她此时的想法是:和阿尔芒接吻这个传闻,跟尿床相比,后者更可怕。她没法自圆其说。她的解释、论证或者威胁都很难说服其他人相信她。

“我要杀了你。”马迪哈眼镜蛇准备最后一跃,“不需要其他人,我自己搞定你。”

“别动!否则我会发出声音,吵醒其他人。我一个小时后再来,明天再来,后天还来。你没法监视我。”

马迪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这就是我想要的。她在我身上察觉不到害怕的气息。她应该可以辨别我的决心。她应该很吃惊我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她今天才发现这一点。

“你想干吗?因为我之前那样对你吗?”“不,不是那事。我不在乎。”

我安静片刻。

“你得帮我,马迪。”

她盯着我,我明白她把我当成一个危险的疯子。这样更好。

“我帮你?”

“是的。”

我把我的故事全盘托出,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她看起来很累,但是她全部听进去了,而且很着迷。她一点儿都不怀疑我,还提了更多问题:“你确定他是你的父亲?”我在她眼中成了一个神秘人物。我感觉她可以帮我做任何事。能做我的同伴,她为此很骄傲。等到我要回到自己床上时,她回复道:“好的,科林,我帮你打掩护。你找我帮忙是对的!”

她开玩笑说道:“没必要威胁要在我床上尿尿,还杜撰我跟阿尔芒接吻那破事。”

“你很聪明,”我回答,“我还想造谣说你跟女孩子们在床单下玩亲密游戏。”

“谁跟你说我没干过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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