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万分惊惶之中,却保持着清醒。她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说这件事,她为自己保留着一个机会。
她一个人回到了家。
她住的是个筒子楼。原来她和另一个女孩合租这个房子,后来那个女孩搬到一个男人那里住了,剩下了她一个人。
这个房间是楼道尽头第二个门,最里头那个房间一直没人住,常年锁着。
她坐在梳妆台前,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这样似乎多了一个同伴,少了些孤独。镜子中的她目光惊恐,脸色苍白。
她一直在回想那个男人,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毛?
最后,她站起身,打开电脑,寻找答案。
她搜索到这样两条新闻:
前不久,哈萨克斯坦红十字会发现了一个雄性猴孩。他不但浑身被密密麻麻的毛发遮盖,而且颅骨结构和猴子也十分相似。他叫阿尔巴伊,出生在哈萨克斯坦南部的一个山村,他的父母是当地的村民。医生在研究中发现,猴孩的父母都曾经遭受过核辐射。医生初步认为,发生在猴孩身上的变异现象可能与此有关。哈萨克斯坦红十字会已经采取特别措施,把这个猴孩监护起来。他身体健康,性情温和,反应机敏……
还有一个墨西哥妇女,她在20世纪70年代先后生下了两个狼孩。两兄弟的模样和狼一样:耳朵很大,牙齿锐利,面部和浑身都长满了毛,他们的母亲也无法解释这是什么原因。医生说,他们患了医学上罕见的“先天性多毛症”,是遗传因素所致……
难道这个男人是个猴孩或者狼孩?
可是,他的脸上和手上怎么没有毛?刮掉了?看上去,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确实很古怪。
女孩马上想到,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秘密,他才一直不找女人。这时候,她已经渐渐不害怕了,而且有了一种中大奖的感觉。她清楚,如果硬碰硬,她拼不过很多女人,而现在,对方的缺陷一下让她有了十足的把握。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她打定了一个主意。
第二天,她给他打了个电话,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问:“昨晚你怎么样?”
“很不好意思,我醉了。”
“你醉的样子很可爱。”她温柔地说。
晚上,她搽了很多香水,又去了澳洲村。
她当然不想跟这样一个面目丑陋、满身长毛的男人过一辈子。她是想,达到了目的之后,立即举报他,他不是被展览,就是被杀掉,反正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打开门的时候,满脸都是泡沫。她朝他笑了一下,一闪身,轻盈地进了门。
过了一会儿,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坐在了女孩对面。他的扣子依然系得严严实实。
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的毛孔粗大而密集,于是又想起了他衣服里那厚厚的黑毛,她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那一身黑毛裸露着,说不定女孩还不至于这样惧怕。可是,它们深藏不露,而衣服却是如此洁白。
“你想跟我,对吗?”他冷不丁问。
“你说呢?”
“你不嫌我丑?”
女孩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摇了摇头说:“不嫌。”
这时,一只猫突然从她手上蹿了过去,毛烘烘的,她尖叫了一声。
他一直盯着她的脸,似乎笑了笑。她也不自然地笑了笑。
“你肯跟我走吗?”
“只要跟着你,到哪儿都行。”
“真的?”
“真的。”
“如果要你离开人类呢?”
“离开人类?”女孩愣了愣,假装开玩笑地说,“你不是人啊?”
“你看我是人吗?”
女孩的头皮一下就炸了。他太像人了,可是他不是人,这比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都可怕!
应该说,女孩的胆子不小,她强撑着,支支吾吾地又问了一句:“那你是狼孩?猴孩?”
他怪怪地笑了笑:“我不是狼孩,也不是猴孩。”
“那你是……”
“我说出来,你会害怕的。”
女孩抖了一下,马上说:“我明天答复你吧,好吗?”
他直直地逼视着她,眼神越来越锐利,似乎洞穿了她的大脑。终于,他低低地说:“明天晚上,说好了,我等你。”
女孩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到家的。进了门,她一头栽在床上,马上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对他说过这个住址。谢天谢地,没有。
她的心放下了一些。
现在,她决定放弃这个人不人鬼不鬼兽不兽的东西了。即使如此,她仍然很害怕,甚至想是不是辞掉酒吧的工作,远远地离开这个城市。
天亮的时候,她才睡着。她关掉了手机,一直睡到下午。醒来之后,她立即发现心里压着一块重大的石头——天又快黑了。